“给奶奶请安。给母亲请安。”于睿卿忙不迭跪了下来。
这于夫人一看，不高兴了。心想，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一进来也不发话，不就是想让她难堪么？此刻又跳出来解围，到底是何做想。
于夫人眯着眼一笑，对着于睿卿说道：“起来吧。”
这于睿卿就等着这句话呢。自己站起来的时候，手中扯着木惟清的袖子，将她拉了起来。
木惟清跪了好一会，膝盖有点疼。此刻得救，心下也很是感激于睿卿，便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这一声谢，声音很低，于睿卿也只是勉强听见，却觉得心中刚才郁结的不快，一下子都散了去。
这于夫人又说道：“睿卿啊，问安这种事，让婆子领着她来就行了，还累得你跑一趟。”
面上带着笑，说的话却让人笑不出来。
于夫人院里的丫鬟抬了张椅子来，放在于睿卿的面前，却没有木惟清的份。
于睿卿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道：“既已站起来了，就站着吧，总好过跪着。”
木惟清没有位子，就立在一旁，低垂着头，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挺直了腰板，规规矩矩站在那儿。
于睿卿瞄了一眼木惟清，嬉笑着说道：“奶奶，您这是哪里的话。孙儿给您请安，那是天经地义。便是圣上，也是要每日去太后那里请安的。今儿起得早，便和夫人一起来了。”
于夫人轻笑了一声：“夫人，不错。如今我们睿卿也是有家室的人了，需得好生用功，时时上进，来年春闱上不要丢了于家的脸。”
这于夫人话风一转，又道：“你可听清楚了？如今你进了于府，就要守于府的规矩。我们宰相家，不似那种小门小户。家大，自然规矩也多。今后你跟着你母亲学习内务，要恪守妇道，事事以丈夫为先。你可记住了！“
于夫人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声色俱厉，便是姨娘丫鬟们，也是暗暗心惊。
木惟清闻言，福了一福，应道：“是。”
于夫人正要继续训诫她，就见一个陪房婆子急匆匆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物件，却是一块白布。
这两旁的姨娘和婆子们见了，神色俱是一凛。
陪房婆子走到于夫人面前跪下，抬起双手。于夫人一看她手中物件，问了一句：“没有弄错？”
陪房婆子应道：“绝无可能。”
话音刚落，正座之上于夫人突然站了起来，高喊一声：“给我捆起来！”
一众的婆子闻声，立时涌到木惟清的身边，七手八脚将她捉了个结实。
这突生变故，于大公子和于少夫人并两位小姐和一众的丫鬟们，皆是惊疑不定。
木惟清被擒住，却不知事出何因。她挣扎着抬起头来，看着于夫人，朗声问道：“惟清做错了什么，请奶奶明示。”
于夫人还未发话，侧首的袁氏定眼瞧了瞧木惟清，乍然斗立，只死死盯着木惟清的脸，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尘封多年的记忆瞬间扑面而来，袁氏仿若一瞬间回到了十几岁。
冰冷的河水旁，女子柔软的手为她擦拭着身上的泥污，笑着将她散乱的发挽起，摘下自己髻上的珠花，簪在她头上，用一个拥抱温暖了她许多日月。
袁氏愣了半响，看了一眼陪房婆子手中的白布，泪珠止不住的滑落，颓然倒在椅子上，再也站不起来。
于睿卿从未见过祖母如此生气，又见母亲只坐在那哭泣，心头肉直跳。他转头看见被压着跪在地上的木惟清，昂着首，脸上满是不甘与困惑，
于睿卿心中一颤，站起身来，伸手去推婆子们。
这大公子可是于家的掌上珠，心头肉，婆子们哪敢造次，只好站在一旁等于夫人发话。
见婆子们不再动手，于睿卿跨前一步，立在厅中，将木惟清藏在身后，挡了个结结实实。
木惟清受了惊吓，本就虚弱的身子哪里还站得起来，就这么软软的坐在地上。
她瘫坐在地上，只看得见于睿卿长衫的后裾。月白色的绸缎，绣着竹叶花纹的滚边。
“谢谢。”木惟清心中说道。
于夫人见于睿卿袒护她，气得拿起一个茶盅摔在地上。
茶盅碎裂的声音吓得众人皆是一抖。
“奶奶这是为何？”这于府之中，怕只有于睿卿敢站在这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换了于大人来，早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
于夫人气得指着于睿卿半响说不出话来。
坐在一旁看了许久的于青雪想了又想，一咬牙，站了起来，走到于夫人面前跪了下来：“奶奶怎么生这么大气。嫂子昨日才进门，纵使有不是，还请奶奶指正才是。”
这于青雪素日里只是低眉顺眼，从不敢在于夫人面前大声说话，平时于睿卿喜她温柔良善，总是偏向着她些。此时鼓着勇气出来说话，倒是令于睿卿高看不少。
于夫人见二孙女替木惟清说话，喝骂道：“你个女儿家懂什么！”
于青雪抬头望着祖母，心下疑惑，又不敢说话。
“奶奶，就是大理寺卿判案，也是要拿出证据说话的。您这没头没尾的突然要抓人，却是为何？”
于睿卿可不怕这些。
于夫人长叹一口气，让婆子扶着她坐了下来。
“你妹妹们在这，这污秽之事，却不能让她们听到。”于夫人看了看两位小姐，说道：“青雪，馥芸，你们先回屋去。”
两人闻言，皆福了福，便告退了。
走过木惟清身边的时候，于青雪停了一停，蹙着眉头走了出去。
待到两人出去了，于睿卿将木惟清扶了起来。
“奶奶现在可以说了。”
于夫人厌恶地看了木惟清一眼，说道：“这个贱女子，不清白。”
于睿卿转头看了一眼木惟清，迎上她愤怒的目光。
“老夫人，惟清自问从未做过伤风败俗之事，如何不清白？”木惟清此刻却是冷静了下来，淡然问道。
“是啊，奶奶，我都说了坊间的谣传不可轻信。”
于夫人也不说话，看了一眼那个陪房婆子。
陪房婆子捧着白布来到于睿卿面前：“禀孙少爷，这白布乃是婆子放在喜床下的。若是清白身的女儿，洞房过后上面是有落红的。”
“落红？”于睿卿略一琢磨，明了了所为何事，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看了木惟清一眼，见她面上恼怒，一点儿血色也没有，可见气得不轻。
“那个……奶奶。”这闺房中的事拿到人前来说，让于睿卿感觉有点难以开口。
“昨晚孙儿喝多了，衣服都没脱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