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木府外相隔两条街地方,于睿卿正在马车里扯着木惟清不放。
“清儿,你先回去,等我下了学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你就安心去上学吧。无非就是送些东西,吃个便饭,不妨事的。”
于睿卿此刻陷入了极度的愁苦之中,哪是三言两语就能安慰好的。
原本今日于睿卿想要陪木惟清回娘家的,奈何恰逢太学季考。
太学虽则平日里上课时,去与不去全凭自愿,但是这逢月考,季考,岁考之时,却是不可缺勤,否则有被劝退之险。
于睿卿平日不怎么去上课,但是这考试却是断不敢缺了的。就是因他每每考试成绩还不错,于大人才任着他在外玩耍。
万一因此被劝退,虽然并不是很影响他的仕途,但是于大人面上须是不好看,少不了在朝中被人耻笑。
可是这放着夫人自己回娘家,一想到木家那些人的嘴脸,于睿卿恶心得心里直反酸。
“真的不等我?”
于睿卿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弃了的小媳妇,这幅委屈巴巴的样子让人看了实在好笑。
“真的不用,你快去学堂吧,当心迟了被夫子判无分。”
于睿卿闻言大怒,扯着木惟清的袖子,口中念念有词:“清儿,你真是心如铁石,便是这等咒我。”
木惟清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在他颊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于睿卿应道:“我心若铁石,只暖你一人。”
两人言罢,相视而笑。
于睿卿做最后挣扎:“那让德运陪你去,德运力气大,若是有人为难你,就让德运揍他。”
“瞧你小心的,我回趟娘家,能有什么危险。”
于睿卿心中潮涌,猛然抓住她的双手,脸庞伏在她小小的温热手心上。
“你不是差点就没嫁给我,不是差点就离我而去了。我一想到我险些就被你丢下一个人孤独终老,就觉得害怕。”
有那么一瞬,木惟清觉得这哪里是她的夫君,分明就是个爱撒娇的三岁孩童。
“好啦,我带上德运就是,你不要担心了,快去太学吧,时辰不早了。”
“好,我走了,我走了哦。”于睿卿不死心地回头看看。
“我真的走了。”
木惟清望着那一步三回首的身影,觉得很是踏实。原本因回娘家生出的烦躁感亦是霎时烟消云散。
跟着这个人,想必会很幸福。
木惟清拿起帕子沾沾湿润了的眼角,上了马车,往那木府去了。
“老爷,夫人,五小姐回来了。”
虽非逢五逢十的大寿,但木正德好歹是个户部侍郎,这前来送礼贺寿的人着实不少。
人人都知道这木家的五小姐指婚给了宰相大人家的嫡孙。
这攀上了于家就等于仕途一片光明,但是于家哪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是以这往木家跑的人都快挤不下了。
众人一听这五小姐回来了,尽皆闻风而动,想要凑过来和于家大公子说说话,混个脸熟。
谁知那进来的只有木惟清一人,后面跟着两个丫鬟,还有两个一打眼就是小厮的男子。
那木正德夫妇正携长子木明英和三子木明礼在正厅上招呼客人。
听闻木惟清回来了,木正德面上是喜忧参半。
那王氏面上就不那么好看了,本来满面的春风,此刻这春风也不知道刮哪去了。
“这小贱|蹄子还知道回来。”
王氏嘴里嘟囔了两句,被木正德听见,少不了吹胡子瞪眼一番。
“没个分寸,这么多客人呢,要是敢乱说话,回头有你好瞧的。”
那王氏被木正德吓了一吓,立时噤了声。
木惟清进了正厅,就见到木家几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那王氏假笑着迎上来:“哎呀,女儿回来了,姑爷呢?”
木惟清笑着回道:“今日太学里季考,他抽不开身,我就一个人回来了。”
王氏一听,脸垮了下来:“这什么考试,能有岳父的寿辰重要。”
那厅上的客人一听此言,纷纷私语着。
木正德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朗声说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男儿志在四方,自然是以学业为重。再说今年只不过是个小生辰罢了。”
木惟清看两人演得有趣,不禁偷笑,被那王氏看见,狠狠瞪了一眼。
“回父亲母亲,夫君人虽未到,但是礼到了,这就拿上来可好?”
那王氏一听有礼,自然是赶紧点头称好。
那德运却是个有眼色的,赶紧让人把带来的礼抬了上来,然后拿出礼单来念了起来。
“生就福如东海澜,日临南山青松岚。婿于氏睿卿携妇木氏祝泰山日月同辉,春秋不老。今献上薄礼一份,以尽孝心。”
“雨前龙井十斤,香云纱十匹,织锦缎十匹,云纹蜀锦十匹,白瓷茶具一套,紫砂茶具一套,琉璃茶具一套,木鱼石茶具一套,银镀金六方盆料石梅花两盆,绿釉狻猊香炉一对,错丝白锦香囊一对,赤金缠珍珠坠子一对。“
这宾客听那礼单,初时还是些富贵人家常见之物,越听到后面,那物事越是稀罕。
“沉香木镶玉如意一柄,岫玉如意一柄,西洋镀金小座钟一座,西洋银怀表一个。”
这四样东西,正是昨日管家找来献与袁氏的。
这些个俗物在袁厚信眼中不值一提,可是在常人看来,却是一顶一的稀罕物件了。
礼单念到这里,那王氏的脸上早就笑开了花。
此刻她是真心喜欢木惟清,嫁得如此之好,让木家面上倍有光彩。
这王氏的好心情还没持续多久,突然想到从前的时候,她原想着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木明芳去攀那于睿卿的。
这个念头让王氏是越看木惟清越气,这收礼的快乐瞬间荡然无存。
这许多物件装在红漆箱子里摆上厅来,满满当当摆了一地。箱子打开来,是珠光宝气琳琅满目,看得众人都是不由称赞。
那木正德脸上长了光,是高兴非常。
这厢木惟清却略福了一福,说道:“父亲,这些不过是寻常物件,女儿还有个压轴的宝贝。”
众人一听,居然还有。看来这于家对这个嫡孙媳妇很是看重啊。
两个小厮抬了一口半人高的朱漆铆金楔子箱子来,小心翼翼往那正厅当中稳稳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