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茗妹妹怎么了？”
木惟清一脸茫然，却见于睿卿和杨勇志脸上俱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走过去弯下腰，看着杨咏茗生闷气的脸。
“怎么了，生这么大气？被你大哥训了？”
“不是。”
“那是怎么了，你想急死嫂子我呀？”
杨咏茗把信又捡了回来，递给木惟清：“嫂子你看吧，我不想说。”
“这……”
木惟清将那揉得皱巴巴的信铺在桌子上抚平了，只看那最后一段。
“父亲和为兄平日疏于管教，你嫂子又害怕她那火爆的脾气。金陵里有传言说杨家三小姐整日去逛青楼，虽说离谱，但以你二人无法无天的性子，这种传言怕也不是空穴来风。咏茗今年已经一十七岁了，早已到了嫁人了年纪，这整日娇养在家中胡闹也不是个事。圣上召父亲回朝，最迟下月末，你可早做准备，物色几户人家。”
“这是……”
木惟清抬眼去望杨咏茗，那个平日里总是玩笑嬉闹没个正形的火辣姑娘，此时正蹲在地上哭鼻子。
杨勇志见宝贝妹妹哭了，于心不忍，蹲在杨咏茗的身旁说：“别急呀，爹不是下个月才回来嘛。再说了，你哥我不会去物色什么人家的，等两个月爹就回西境去了。”
那于睿卿见杨咏茗哭得伤心，故意说道：“你哭也没用，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就算是公主也是一样的。”
杨咏茗哭得更伤心了。
木惟清是知道杨咏茗心思的。
这两人八字还没一撇呢，杨将军突然就要给杨咏茗物色夫婿……
不对呀，若是要物色夫婿，直说柳家不就行了吗？
看样子这屋子里的两个男人是不知道杨咏茗心思的，自己又不方便直接说破女儿家的心事。
木惟清试探着问道：“不知道杨将军对这东床快婿有何要求？”
杨勇志哄了几下杨咏茗，眼瞅着哄不好，也懒得管她了，丢下她一人在那蹲着，反正过不了两天就好了。
“我们杨家向来喜武，人选自然是从武将家里挑。”
“那，若是哪家公子人才出众，但是不会武功呢？”
杨勇志一听，做惊恐状，忙摆摆手，说道：“那绝对不行，我爹最讨厌的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了。”
木惟清很是困惑：“这是选女婿，又不是选下属，为何偏要会武功？”
闻言，杨勇志却是苦笑连连。
于睿卿替他答道：“我听说杨将军年少时，和一个同乡的书生很是不对付。后来杨将军入了军营，那书生也正好高中。彼时杨将军做了中郎将，那书生也在朝里任了要职，两人在朝堂上经常争吵，这梁子也就是结下了。”
这镇西大将军的过往，木惟清也是知道一些的，不过都是从话本上看到的。
里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又会去细究。
如今听到这段往事，倒是觉得很有趣。
不过转念一想，因着这段往事，杨咏茗正伤心呢，木惟清便觉得心情沉重了起来。
“嫂子，你想知道这个书生是谁不？”杨勇志趴在桌上托着腮，一脸生无可恋。
“是谁？”
“是礼部尚书柳大人，柳朋兴的爹。”
“诶？这么巧？”木惟清心中暗暗称奇。
“是呀，巧得很。”
于睿卿靠到木惟清身旁，挤眉弄眼：“我再告诉你个秘闻。”
“还有？”
“当初我们和这傻瓜兄妹俩相识，是因为柳朋兴救了爬到树上下不来的咏茗。柳朋兴还因为这个被柳大人收拾了一顿。”
木惟清啧啧称奇。
两个互不对付的人，他们的子女却成了朋友，一人的女儿还喜欢上了另一人的儿子，这都不知道该称作是缘分还是孽缘了。
“这杨将军的女儿，都十二岁了，上了树不敢下来，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杨咏茗听到于睿卿在那取笑她，跳将起来，抹了抹眼泪，就追过来要找于睿卿算账。
“我那是被树杈勾住了衣服，衣服破了，不好下来，你不要抹黑我。”
是了。
杨咏茗一直都记得，那天天很热，她被杨勇志抓着一起上学堂。
她觉得夫子讲的东西好生无趣，就偷偷溜出去捉知了。
那日嫂子让她换了套新做的裙子，她就穿着裙子上了树。
这上了树捉了知了，待她要下来的时候，裙子却被树杈勾住了。她使劲去扯裙子，硬生生扯坏好大一块，内里的亵裤都露出来了。
杨咏茗怕被人看见，只好继续呆在树上。
那柳朋兴也逃了夫子的课，看见杨咏茗在树上，便去和她说话。
柳朋兴央求杨咏茗捉只知了给他，杨咏茗捉了知了却不下来。
“你下来呀。”柳朋兴仰着头看着树上的杨咏茗，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野。
“我……你上来。”杨咏茗看着树下的柳朋兴，觉得这个小公子真瘦弱。
“我就是上不去才让你帮我捉的呀。”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下不来。”
“你能上去却下不来么？”
“不是，我……裙子坏了。”
“额……这个……”
幼年柳朋兴脱下了身上的长衫。
那是夏天，柳朋兴只穿了一件长衫，脱了以后，就打赤膊了。
“你下来，穿我的衣服。”
杨咏茗从树上下来，穿上了柳朋兴的衣服。
“那你怎么办？”
“没事，我是男子，保护女子应该的。”
杨咏茗看着矮她半个头的柳朋兴，突然觉得，这个小公子其实蛮好看的。
“既是如此，你们和柳公子做朋友，杨将军不反对么？”木惟清觉得纳闷。
“我们没敢告诉我爹，如果被他知道了，得打断我们两个的腿。”
木惟清也不知道杨勇志是不是故意夸大了说，不过看杨咏茗的反应，十有八九是这样了。
纵使柳朋兴也喜欢杨咏茗，但是连公主都是用来联姻的工具，这官家的小姐，又有几人能主宰自己的婚姻。
更何况，柳朋兴对杨咏茗没有男女之情，这不过是杨咏茗独自相思罢了。
木惟清看着杨咏茗追打着于睿卿的身影，心中感觉酸楚。
我又能为她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