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时分,万馐楼上。
于氏夫妇,杨氏兄妹和柳朋兴,五人齐聚在二楼的雅间。
菜是柳朋兴一早就定好的,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柳朋兴记得木惟清不许多点,怕浪费了,有点觉得不好意思。
“嫂子,就这一回,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聚了,你就多吃点吧。”
既是柳朋兴这么说了,木惟清哪里还有话可讲。
五个人面对着一桌子菜发呆,却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一股离别的忧伤在这雅间里弥漫开来。
杨勇志觉得这样好憋屈,率先开口道:“你们别这样行不行,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等到以后有了孩子,我爹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到时候再把他们接回来,我们五人还是五人。”
几人知道是这么个理,可是一想到过几日就要分别了,这忧伤自是难免的。
“吃菜吃菜,这么多菜,都要凉了。嫂子快吃,你最不喜欢浪费了。“
木惟清勉强笑了笑,挟起一筷子菜,也没看是什么东西。
于睿卿刚要提醒她,就见她就放进了嘴里。
“哎呀!”
木惟清这一声叫,引得几人纷纷询问。
“嫂子怎么了?”
“嫂子你咬到自己了?”
“嫂子……”
木惟清被他们问的不好意思,抬起手用袖子挡着脸,把嘴里的菜吐了出来。
“我不吃虾……”
“什么嘛,原来是虚惊一场。我还以为虾是活的,咬了嫂子呢。”
杨勇志这句话逗得大家都乐了。
于睿卿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银票,放在杨咏茗面前。
“这是我和你嫂子的心意,你们二人定要收下。也不多,不过十万两而已。我怕再和家里要,会让人防备。这山高路远的,没钱怎么行。”
柳朋兴见于睿卿拿出这么多钱,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于睿卿,你爷爷……这是捞了多少啊?我爹礼部那个清水衙门,一年的年俸也不过才一万两。”
于睿卿笑了笑,指着银票问道:“你哪来那么多话,婆婆妈妈的,就问你要还是不要?”
“要要要!”柳朋兴赶紧用手指捅捅杨咏茗。
“娘子,快收起来,不要白不要。”
木惟清闻言失笑道:“这就娘子了?你们还没成亲呢。”
杨咏茗收起了银票,挥了挥手,道:“嫂子,不妨事的。反正我们也不能拜堂,早喊晚喊不都一样。”
木惟清掩嘴笑着,看向于睿卿。
“我们咏茗倒是一副大爷风范,洒脱得紧。”
这话说开了,气氛一下子好了起来,几人吃菜的吃菜,喝酒的喝酒。
杨咏茗这个酒量差到不行,最没有酒品的人今天却没有喝。
于睿卿故意问道:“咏茗,今日不喝酒了?来,陪哥哥我喝一杯。”
杨咏茗忙摆手道:“我不喝了,以后都不喝了。我怕我喝醉了,万一说漏了嘴,岂不是要悔恨终身。”
柳朋兴举着酒杯,站了起来。
“我就喝一杯,敬睿卿和嫂子,还有我的大舅哥,愿我们今生还有机会相见。“
这句话刚说完,柳朋兴还没来得及喝酒,就被旁边的杨勇志跳起来一巴掌打在了后脑勺。
“你会不会说话?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柳朋兴被打了一巴掌,赶紧向杨咏茗求助,谁想到人家根本不理他,只顾着在那吃菜。
于睿卿赶紧出来打圆场:“行了,他那个乌鸦嘴,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别理他。”
几人酒足饭饱之后,于睿卿叫小二撤了碗盘,拿出来一张纸铺在桌上。
“这是……”杨勇志一看,就知道此物不寻常。
“这是南边的地图吧?”
“对。”于睿卿点点头,指着地图最右上方的地方说道:“你们看,这是金陵城,出了金陵城往南……”
于睿卿对着地图一番指点,却是将哪里会有官府的驿站,哪里有夷人的部落,一路上的风物如何,讲了个七七八八。
杨勇志和杨咏茗可能不懂,但是柳朋兴却很是兴奋。
“睿卿,你这好东西哪来的?”
于睿卿瞥了一眼柳朋兴:“你当我们宰相家是虚的?你不知道的好东西多着呢。这是我以前描摹的一张,想来有些年份了,可能上面的东西不是很准了。”
柳朋兴仔细将那地图收起来,小心地放进衣袋里。
“没事,差不了多少。就算人搬走了,那地势总归是大差不差的。这样也不至于走到山沟里去了。”
“不,给你们地图的意思,就是让你们走到山沟里去,这样官兵才不好找到你们。所以我建议你们备上四匹马,最好不要马车了,轻装走。只带干粮和水,少带几件衣服,先过了官府能到的边界再去采购。”
柳朋兴不禁对自己这个发小刮目相看:“行啊你,居然连出奔都有经验。”
于睿卿轻笑一声:“那不过是你这么多年的书都白念了而已。”
杨勇志接话道:“咏茗我倒不担心,就是柳朋兴这个家伙。我听说夷人有抢亲的习俗,不论男女,看见喜欢的就抢了去。我怕到时候柳朋兴这个弱男子被掳了去。”
木惟清跟着说了句:“朋兴哪有那么弱,只是秀气了点罢了。”
柳朋兴觉得这句还不如不说,只好看向未来的娘子。
“娘子,他们都说我弱。”
杨咏茗很是认同,不住地点头:“有点,不过没事,我保护你。”
气得柳朋兴直叹,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几人商讨了七月十四那日该如何行事,研究好了逃跑的路线,不知不觉就日落西山了。
“行了,我们该回去了。你们嫂子身子还弱,需要多休息。给你们的东西记得藏好,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就是。这几日务必谨慎行事,切不可功亏一篑。”
于睿卿神情很是严肃,不由得又叮嘱了一番,另外三人听了,也是收了笑容,不住点头。
临下楼时,于睿卿拍着柳朋兴说道:“柳朋兴啊,把你珍藏的那本《兰亭集序》拿出来呗。”
柳朋兴讶然:“拿出来做什么?”
“给我外公做寿礼啊。”
“你外公不是不喜欢收集真品吗?”
“胡说八道,哪有人不喜欢真品的。你借我外公寿宴逃跑,少不了给他惹些麻烦,不该意思意思?”
“行,反正我也用不到了。万一他不收怎么办?”
“你蠢啊?你就说你不喜欢了,他老人家不要你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