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是有夷人，但是你爹的势力伸不到那里去，你们难不成还想被他抓回来？等你们跑上个三五载，孩子生上一两个，到时候你爹想不同意都不行了。”
杨咏茗听了，面上泛起羞涩的红晕：“哎呀，真是的，说那么明白做什么。”
于氏夫妇闻言相视一笑。
于睿卿站起身来，拍拍杨咏茗的头：“行，就这样吧，你去告诉朋兴，明日我们在万馐楼聚一下，讨论下具体事宜。这日子也没两天了，没准这就是我们几人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了。”
杨咏茗高兴得抱着木惟清，吧唧在脸上亲了一口。
“嫂子，嫂子，你们真是太好了。”
于睿卿脸上泛起青气，把杨咏茗拉开扔到了一边去。
“清儿是我一个人的，女人也不能碰她。”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三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一顿闲话。
到了快晚膳的时候，杨咏茗要回去了，不然她爹明天肯定不会放她出门了。
两人送杨咏茗到府门口，杨咏茗翻身上了马，绝尘而去。
于睿卿望着杨咏茗远去的身影，不由感叹道：“哎，这个妹妹终是长大了。女大不中留啊，还好是嫁给了朋兴，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木惟清笑得滚倒在于睿卿怀里。
“你这么说合适吗？咏茗怎么能是肥水呢。”
于睿卿紧紧揽着木惟清，闻着她的发香。
“妹妹是要嫁人的，夫人能陪着我就好。敢问夫人，卿卿相公今日可能去你那边过夜？”
木惟清面上一红，推开于睿卿，自己一个人跑掉了。
于睿卿这边是欢声笑语，你侬我侬，于夫人那边可是愁云满布，满腹心事。
今日的事，齐夏兰那番话，却是真真的伤到了于夫人。
于夫人从未想过，自己一心为着齐夏兰，结果最后齐夏兰却是怨恨她的。
袁氏在下首陪着于夫人，只坐在那里，静静地，也不说话。
“你说，夏兰这孩子，怎么这么狠心呢？我对她不好吗，怎么还反倒来怨我呢？”
袁氏心里想的，哪会如是告诉于夫人，只是嘴上安慰着：“您别太伤心了，夏兰总是个孩子，不懂事，才做了这样的傻事。如今虽然流放，但是好歹性命还在。”
于夫人也是这么想的，保住了性命，过几年，她再出些钱，悄悄把齐夏兰给弄回来。
虽然不能回于家了，但是好歹让她回齐家养着。就算嫁不出去了，她自己支援些钱也够齐夏兰花销一辈子了，也算作是对她的一点补偿吧。
于夫人长吁短叹了一阵，开口说了件事，却是惊得袁氏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睿卿不喜欢夏兰，那再给他找个别家的姑娘，这回让他自己挑，他总没有怨言了吧。”
袁氏一向对她这位婆婆敬重，少有驳她的意思。
之前纳妾的时候，她全力反对也无济于事，结果这妾室纳回来了，却是弄得家宅不宁。
“母亲，媳妇有话要讲。”
于夫人心里正盘算着呢，听袁氏这么说，随口发问道：“何事？”
袁氏起了身，走到于夫人前面，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于夫人突然见她行礼，很是疑惑：“这突然的，怎么了？”
袁氏垂首道：“母亲，夏兰这孩子走到今天这般田地，母亲您有很大的责任。若不是您一意孤行，不顾睿卿的反对，非要纳夏兰为妾，便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夏兰也不会被判流放，也许明年就能嫁个好人家了。”
于夫人一听，怒不可遏，拿手指指着袁氏骂道：“这纳妾之事，再平常不过。男子三妻四妾，为家族开枝散叶，才是正道。那木惟清来了许久，也没见动静，我让睿卿纳妾有何错。定是那小蹄子蛊惑睿卿，如今连你也偏帮着她，这是中了什么邪了。”
袁氏听于夫人辱骂木惟清，也是怒气上涌。
“母亲，您为何此时还是执迷不悟呢？惟清进门半年都不足，这生子之事，哪里能急得？您不顾睿卿的意思，总是要他纳妾，您这是真心疼爱睿卿，还是将他当做一个傀儡来摆弄着玩耍？”
袁氏这番话把个于夫人惊得半响没反应过来。
良久，于夫人捂着心口，泪水如线般流了下来。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睿卿是我于家的嫡孙，自小的，我就宠他爱他，要什么给什么，从未有过半分怠慢。我自问我对睿卿的爱，未必比你这个做母亲的少多少。你这样诋毁我的心意，你……”
于夫人说到后面，已然是说不下去了，只是在那放声大哭。
袁氏见于夫人痛苦，于心不忍。可是有些话，如果此时不挑明，怕是日后还会生出许多事端来。
袁氏俯身跪了下去，叩首道：“媳妇不敬，还望母亲息怒。媳妇知母亲对睿卿是真心爱护，可是您却忘了，睿卿是个人，不是个拿来玩儿的猫狗。这孩子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喜好。有喜欢吃的菜，喜欢交往的朋友，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袁氏再叩首道：“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做长辈不能强求的。若是生个孩子，全都按着长辈的心意来，和一个傀儡又有何异？”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于夫人却听得懵懵懂懂，似懂非懂。
“我是怕他年轻不懂事，吃了亏，便是这样，也是错么？”
“母亲，这孩子长大，哪有一帆风顺的。若不吃些亏，尝些苦头，将来何以堪大任。媳妇听闻父亲年少时，家中很是困苦。为了出人头地，挑灯夜读，发愤图强，七试才中了探花，踏入这朝堂。母亲为了父亲，也是吃了许多的苦。现下睿卿生在这宰相家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衣食无忧。若总是护他周全，这孩子何时才能长大，又怎能堪重任。”
袁氏一番陈词慷慨激昂，说罢又一叩首，伏在地上，不再起来。
于夫人现下心中难过，既觉得自己做错了，又觉得自己没做错。这一个人的想法，哪是几句话就能扭得过来的。
沉默了许久，于夫人终于开口道：“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