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某医院心理科。
每周这一天是褚清晏在医院固定坐诊的日子。
送走一位病人后,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才让护士将下一位叫了进来。
“最近感觉怎么样?”他低头写着记录,语气温和如常。
“不是我。”对方的声音低沉,“是替我太太咨询。”
褚清晏笔尖顿了顿,没抬头:“你太太叫什么名字?她最近有哪些情绪或状况,你可以尽量说具体些。”
“我和我太太分开四年,最近她回来了,却…有些不开心。”男人停顿片刻,“她叫温翘。”
褚清晏微微一怔,终于抬眼,“霍总?”
霍靳尧点了点头:“作为医生,我想褚医生有义务向家属告知病情。”
褚清晏神色未变:“作为医生,我更有义务替病人保护隐私。”
霍靳尧向前倾身,声音低沉:“我想帮她走出来,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褚医生,请你帮帮我。”
褚清晏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示意护士先出去。
“霍先生,你比我预想的,来得要早。”
霍靳尧看了看他:“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褚清晏抿了口水,缓缓道来:“三年前,温翘生日那天,突然收到一条视频……”
视频里,霍靳尧浑身是血,被人绑着。
对方提出条件:想救人,就让她一个人过去,还得带上最新的Z机核心数据。
温翘当时就慌了,但还是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一边找人鉴定视频真伪,一边联系霍靳尧这边。
而最让她心凉的,也正是这通电话。
因为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对方轻声说:“温小姐……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话音落下,电话就被挂断。
“不方便接”,含义太多了。
温翘顿时就不想管了,既然已经分开,是死是活与她还有什么关系。
就在要放弃时,宝宝踢了她一脚。
人在面对不确定的事情时,就喜欢寄托于天意。
她觉得这时候踢她,是在提醒她。
而且,程偃的手机也打不通,她觉得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半小时后,诊室的门开了。
霍靳尧一步步走出来,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抿得发白。
每走一步都像是千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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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翘刚从实验仓出来,手腕就被人一把攥住。
“霍靳尧,你又发什么疯?”
霍靳尧没说话,径直将她拉进安全通道,紧紧将她搂进怀里。
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声音低哑:“那时候……是不是很绝望?”
温翘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你都知道了?”
“对不起。”霍靳尧的声音发颤,他的心也在发颤,像是刚刚被人狠狠拧过,“你当时…明明以为我有别人了,为什么还去救我?”
温翘忽然笑了:“因为我蠢,因为我疯了,因为我他妈活腻了……行了吗?”
“不。”霍靳尧手臂收得更紧,嗓音沙哑,“是我的错,是我大意,才让人有机可乘,翘翘,可我从来没有别人,我用我的命跟你保证。”
温翘一把推开他,“你有没有,都跟我没关系,霍靳尧,我求你,放过我吧,我就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
霍靳尧声音很低:“我们不离婚,行不行?”
“不行。”温翘斩钉截铁,“不管那件事你无不无辜,伤害已经造成了,回不去了。”
霍靳尧:“我会赎罪,用一辈子赎。”
温翘笑声发冷:“你是想用一辈子,时时刻刻提醒我当初有多蠢吗?”
“不是这样。”
温翘整个人向后跌了半步,眼圈通红,“离婚,霍靳尧,我只要离婚……求你,离婚……”
霍靳尧看着她失控的模样,脑海里响起褚清晏最后那句话:“霍总,在西北时,她控制得很好,已经很少吃药了,回到北城后,她药吃的越来越频繁,那天你在餐厅外看到我们,其实是她来取药……你再坚持,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沉沉开口:“好、我同意离婚。”
“好,太好了。”温翘又哭又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现在就去民政局。”
霍靳尧手指攥得发白,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可以。”
他让程偃把证件直接送到了民政局。
离婚登记处前,霍靳尧握着笔,停在签名栏那一格。
他签过无数文件,从来没有一个名字,像今天这样沉重。
“这个名字签下去……”他抬眼看向温翘,声音低涩,“以后,我就只是舟舟的爸爸,而你只是舟舟的妈妈了。”
温翘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嗯。”
霍靳尧喉结动了动:“从今往后,你和我,都可能会有新的家庭。”
温翘扯了下嘴角:“我很期待那一天。”
霍靳尧心跳好像停了一下。
笔尖终于落下。
他签了。
“三十天冷静期,到期后三十天内来申请领离婚证,过时没来,自动视为撤回离婚申请。”
接过手续,从民政局出来,温翘觉得浑身一轻,连脚步都不自觉地快了。
“温翘!”霍靳尧从身后叫住了她。
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什么事?”
霍靳尧的声音有些干涩:“公寓离公司近,我暂时搬不走,但我不会打扰你。”
“嗯。”温翘应了一声,抬脚就要走。
“温翘!”
想到马上就要离婚,温翘对他难得多了几分耐心,停下道:“说。”
霍靳尧顿了顿:“新材料那边的供应量,我会想办法。”
“知道了。”
温翘继续往前走。
“温翘!”他再一次喊出了声。
温翘霍然转身,终于还是炸了,“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