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ICU出来,陆令慈在身后喊住了霍靳尧。
他脚步未停:“妈,我得去找翘翘,那个拥抱和吻,对她来说,远比我们想象的更重。”
陆令慈快步走到他面前,声音低沉:“我知道,对一个感情受过重创的人来说,亲眼看见自己的爱人和别的女人拥抱接吻,这不是一句误会就能掀过去的。”
霍靳尧停住脚步。
陆令慈凝视着儿子的眼睛,语气凝重:“妈只想问你一句,你做好准备了吗?做好一辈子被她拴住、套牢的准备了么?往后,随着对你的感情加深,可能就会更敏感,更不安,更依赖你,这些你都想清楚了?”
霍靳尧没有半分犹豫:“她是我认准的一生,她是我费尽心机求来的枷锁。”
陆令慈欣慰地点点头,“好,你去吧,家里和舟舟都有我。”
“谢谢妈。”
霍靳尧转身走进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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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墙之隔的安全通道里,程恰恰被韩子跃一把拽了进去。
“恰恰,你听我说。”韩子跃语气急切,“就算没有那个真相,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替凌晞求情,那天温翘跟我说了,如果我不能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爱就毫无意义,我帮她最后一次,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程恰恰笑了,“我告诉你,对凌晞这种人来说,永远不可能一笔勾销,她就是个无底洞。”
“我错了。”韩子跃低下头。
“错了?”程恰恰扯了扯嘴角,“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答应让你追我吗?是,你这人大大咧咧,神经比电线杆还粗,身边绯闻从来没断过,可我一直觉得,你至少心清眼明。”
“可你居然能说出‘温翘不是也没怎么样’这种屁话!你知不知道温翘有抑郁症?她有严重的情感应激障碍!”
“对别人来说那可能只是一个无所谓的拥抱,对她来说,那是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彻底崩塌,是她又要缩回那个谁也碰不到的壳里,是一个人对着黑夜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是可能再也睡不着觉,是吃药都压不下去的绝望!”
“你说什么?”
抑郁症,情感障碍?
韩子跃被这两个词狠狠击中,踉跄着。
后背重重撞上墙面,整个人顺着墙壁滑坐下去。
一个被雨淋的透心凉的女孩,还想着帮别人撑把伞。
可他居然混账的说出那样的话。
恰恰和尧哥,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程恰恰冷冷的看了眼他垂然低下的头,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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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大漠。
烈日将沙丘烤得扭曲,热浪翻滚,像一座无形的熔炉。
霍靳尧和程偃的水早已喝光,车没油了。
二人嘴唇干裂出血,每走一步,沙子都透过鞋底灼烧着脚心。
他们只查到温翘在拉萨下飞机后,乘大巴来到这里——扎隆县。
可这里地势复杂,随后的行踪就查不到了。
两人体力耗尽。
程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霍总,咱们这……算不算因公牺牲?”
霍靳尧半阖着眼,闻言扯了下嘴角,“别总想着牺牲,要是能回去,给你发十倍年终奖。”
程偃昏沉的脑袋似乎清明了一瞬,“十倍?那我在市中心最豪华的小区买个楼王……”
话音未落,人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滑。
霍靳尧想扶他,可自已也自身难保。
就在两人意识模糊之际,远处沙丘的脊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骑在骏马上的晃动影子。
马蹄踏起的沙尘,在烈日下闪着碎金般的光。
逆光中,那道熟悉的轮廓被勾的近乎虚幻,只有飞扬的发丝在热风中划出清晰的轨迹。
程偃用尽最后力气眯起眼,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影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都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不然他怎么会看到沙漠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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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翘!翘翘!”
昏沉中的霍靳尧一把抓住身前人的手。
那手,触感细滑,骨节清晰。
可那只手却不停的往外挣脱。
“翘翘,别生气,听我解释!”他猛地睁开眼。
逆光里,一个熟悉的轮廓逐渐清晰。
“呵呵,霍总,是我。”
霍靳尧目光聚焦,看清程偃那张脸,这才发现自己紧握着的竟是他的手,立刻嫌恶地甩开。
程偃尴尬的笑了一下,“霍总,你做噩梦了?”
霍靳尧搓了搓刚才握过的手,环顾四周:“这是哪?谁救了咱们?”
“我也不清楚。”程偃摇头,“我醒来后只见着一位本地大婶,说是他们的贵客救了我们,我语言不通,只简单聊了几句。”
霍靳尧皱眉。
不可能啊,难道真是他的幻觉?
这时,帐外传来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他一把掀开厚重的牦牛毛毯,大步走出帐篷。
落日熔金中,他一眼就看见一群骑马而归的人中,端坐于最前面高马之上的温翘。
她身影在夕照中仿佛被勾勒出一圈光边,浑身上下散发着别样的风情。
霍靳尧勾起唇角,可那一抹温柔的笑意刚刚扬起,却在下一秒骤然凝固。
他看见她身后另一匹骏马上,那个并肩而来的人——
竟是姚予白!
“霍总,看来太太没啥事,是来找小姚总了。”程偃不过大脑,脱口而出。
霍靳尧脸色一沉:“不会说话就闭嘴。”
姚予白率先下马,朝温翘伸出手:“下来吧。”
话音未落,霍靳尧大步上前将他挤开,朝马上的温翘张开双臂,声音轻柔:“翘翘,我抱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