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若红着眼睛摇头,“不是我说的。”
“当然不是你说的,你沈安若什么时候亲自传过话?”程恰恰嗤笑一声,“你只要一哭,当时在场那么多人,随便传一传,大家自然就都觉得霍靳尧是为了你。”
温翘耸耸肩,“是啊,你呢,只需要掉几滴眼泪,再自责两句,这事就算坐实了。”
“还不止。”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宴会厅门口传来。
霍父在管家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来。
陆令慈冷着脸拦住他,“老东西,你又想干什么?”
霍父眼皮颤了颤,“有些事,该说清楚了。”
陆令慈犹豫片刻,侧身让开,霍父一步步走到人群中央。
他先看了看温翘和霍靳尧,目光最后落在沈安若脸上,“当年那件事传得人尽皆知,其实……是我在背后推了一把。”
那时候,霍沈两家联手,商界无人能敌。
霍父一心想把这种关系牢牢延续下去。
而联姻,无疑是最稳妥的方式。
他心中早已认定霍靳尧是继承人,又见他和沈安若年纪相仿,便有意无意地撮合他们。
“其实后来我打听过。”霍父继续说,“靳尧为沈安若打架只是表面原因,那时候两家关系近,沈安若被校霸缠上,还叫了一帮小混混堵她,靳尧跟她同校,不管肯定说不过去。
但他一向沉稳,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动手,那次真正惹急他的,是那帮混混说了一句话。”
他说到这儿停住了,看向温翘。
温翘怔了怔,“这还跟我有关系?”
“是。”沈安若扯了扯嘴角,像是豁出去了,“那帮人说,‘不如把常来找你的那个小豆丁给我们,虽然小点,养大了绝对是个美人儿’。”
原来是这样,温翘愣住。
妈妈刚去世时,她被林澜虐待得瘦瘦小小的,那时被接回爷爷奶奶家养了两年了,渐渐水灵起来,显出了眉眼间的亮色。
正好那时她刚认识霍靳尧,被他那张脸迷的神魂颠倒,他的高中和她的小学又只隔了一条街,她总跑过去找他。
从没想过,这会给他惹上麻烦。
更没想过,多年以后,这件事竟会这样被翻出来。
“还有。”霍父望向霍靳尧,像是要把这些年所有的事要都要一股脑的说出来,“后来,行云出事后,我也一直希望你能和沈安若在一起。”
“沈安若篡改温翘体检报告,隐瞒怀孕的事,我知道,我怕你查下去,就暗中压了下来……不过我知道的时候,温翘已经流产了。”
“还有,沈安若怀孕期间,一次次说不舒服,全是装出来的,包括你们结婚两周年宴会上那一次……她的主治医生,是我打点好的。”
“温翘离开北城,去西北的那晚,我也提前收到了消息,却没告诉你。”
“还有……”
“够了。”霍靳尧眼底翻涌着痛悔和怒火,他死死盯着霍父,“你记不记得结婚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霍父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答应不为难温翘。
霍靳尧攥着温翘的手越来越紧,指节发白。
“霍靳尧。”温翘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弄疼我了。”
他倏的松开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声音低哑:“翘翘、对不起。”
他曾经那么努力地想保护她,可实际上,那些藏在暗处的冷箭早已将她伤得千疮百孔。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他自我感动的徒劳。
温翘轻声说:“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了,包括你婚前的交易。”
霍靳尧身体微微一僵。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她推开他,上前一步,主动轻轻抱了他一下,“愿你以后平安喜乐,余生辽阔。”
别再被那些枷锁困住了。
也别再为了她捆绑自已一生。
说完,她朝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霍靳尧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却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一步步离开宴会厅。
“宝儿,你等等我!”程恰恰抹着眼泪,快步追了出去。
宴客厅里一时寂静,不少人摇头叹息,为两人曲折的感情感到心酸,有些女宾甚至悄悄抹起了眼泪。
与此同时,众人看向沈安若的目光也越发复杂,低语声中尽是鄙夷和不齿。
“真没想到,沈安若看起来温温婉婉一个人,背地里居然这么能算计。”
“又是改报告又是装病,这心思深得吓人。”
“霍家老爷子也是糊涂,这种事也帮着瞒?”
“温翘可太不容易了,这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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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拉你出来散散心,没想到闹成这样。”程恰恰在一楼大厅追上温翘,她叹了口气,有意转移话题,“那个贺衍是不是有病?我怎么觉得,他像跟霍靳尧有仇似的。”
温翘语气平静:“他喜欢沈安若那么多年,可沈安若眼里只有霍靳尧,是男人都会不甘心,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在替沈安若出气。”
“呵,可真够‘深情’的。”程恰恰撇撇嘴,“不过……你和霍靳尧走到今天,原来背后有这么多人捣鬼,想想真挺可惜的。”
“没什么可惜的,我反而觉得庆幸。”走出酒店,温翘迎着夜风淡淡一笑,“婚姻不是靠一个人努力就够的。”
现在还有感情,什么都能忍,可以后呢?
等爱淡了,所有感情都磨成了柴米油盐的琐碎,他会不会脱口而出:“当初不都是为了你?”
到那时,只剩下互相指责、彼此埋怨。
连最初那一点美好,也都被人踩碎,扬了灰,半点原来的样子都找不回了。
“怎么,难过了?”韩子跃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程恰恰白他一眼:“你有病啊,我有什么好难过的。”
“你前未婚夫为了另一个女人变成智障,不难过?”韩子跃语气酸不溜丢的。
程恰恰抬腿就踹:“前你个大头鬼!”
温翘挑眉,“走啦走啦,不耽误你俩在这儿打情骂俏。”
“等等,尧哥让……”韩子跃拉上程恰恰,“这么晚了,我们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