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正好撞上温翘望过来的目光,霍靳尧像做了贼似的,慌忙移开视线。
“真是记吃不记打。”他突然说。
温翘声音含混,“说谁呢?”
霍靳尧:“还记得你小学四年级,偷吃糖葫芦把自已吃进医院,喝了一个月的白粥。”
温翘托着腮,眼里还带着点怀念,“是啊,住院十来天,我饿得前胸贴后背,感觉自己能吞下一整头牛,结果你猜怎么着?咱们高冷的霍二少,推着个大餐车来看我——整整一车,全是好吃的。”
战斧牛排。
香煎鹅肝。
汁浓味美的鲍鱼。
还有大龙虾……
跟抽盲盒似的,琳琅满目,样样高级。
光是看着就让人直流口水。
温翘捧着自己那碗白粥,舔了舔嘴唇,小声嘀咕:“医生不让我吃这些。”
“知道。”霍靳尧语气平淡,“没让你吃,我吃,你看着就行。”
温翘一下子没忍住,气呼呼地下床,朝他小腿上踹了两脚。
霍靳尧坐在高级病房的餐桌旁,却与站着的她平视:“想吃?”
温翘眼睛亮晶晶的,连忙点头。
她以为他终于心软了,会分她一口尝尝。
谁知道,他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牛排,“那我再切一块,给你看清楚点。”
温翘一颗心彻底碎了,“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说起来,舟舟说嚎就嚎的性子,真是随了她。
幸好那时正是午饭点,医生护士都不在,不然准以为这儿出什么大事了。
霍靳尧不但没停,还一边吃一边给她讲解:“鹅肝是从法国空运来的,配这个酱汁更香,特别能刺激味蕾。”
“龙虾是今天早上刚从澳洲空运过来的,鲜甜弹牙,味道没得说……”
温翘眼巴巴地望着他,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霍靳尧抬眼看她:“这就受不了?万一这辈子都不能再吃这些了呢?”
温翘不服:“谁说的,就是这段时间不能吃而已。”
霍靳尧却淡淡地说:“我说不行,就是一辈子都不准碰。”
温翘又气又委屈,一边哭一边骂他不讲理、霸道、独裁。
霍靳尧放下刀叉,语气严肃:“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胡来。”
温翘咬唇瞪着他,一脸倔强。
那天的后来,温翘气得直接给陆令慈打电话。
可就算她来了,也拿霍靳尧没办法。
最后,霍靳尧逼着她保证:“以后再也不贪吃了。”
还要她承诺:“会好好爱护自己的胃。”
这才算是放过她。
那时候的霍靳尧,真的是乖张得让人又气又无奈。
一旁的舟舟眨巴着大眼睛,忽然问:“爸爸,难道你那个时候就想娶妈妈了吗?”
温翘正在喝水,差点呛到,“别瞎说。”
舟舟歪着头:“那为什么说‘一辈子’?”
“没错。”霍靳尧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子,温笑:“爸爸对妈妈,就是蓄谋已久。”
温翘只当他是哄孩子开心。
因为她清楚的记得,那天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沈安若打来的。
她听见电话那头哭哭啼啼的声音,说被隔壁学校的混混缠上了。
他连餐车都没收拾,就急匆匆的走了。
现在回头想想,霍靳尧当时脸上那份焦急,可不止是对救命恩人那么简单。
也许他对沈安若,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
只不过那时候都还年少,心思朦胧,自己还没琢磨明白。
后来知道他哥哥喜欢沈安若,索性就把那点刚刚萌芽的念头,彻底压了下去。
温翘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都吃完了吧?还去不去滑雪了?”
“走咯,滑雪去。”
舟舟兴奋地冲出包间,霍靳尧还没来得及留意她的情绪,就赶紧追了出去。
除了一个大型雪场,度假酒店里还单独辟出一片小型滑雪区,霍靳尧早就包了下来。
他同时教温翘和舟舟两个人,可一个小时之后,舟舟已经能摇摇晃晃自己滑了,温翘却连动都不敢动。
霍靳尧望着儿子的小身影,语气欣慰:“还好我儿子的运动细胞随我,要像你,连体育课都懒得上,那可怎么办。”
温翘没什么表情:“踩一捧一。”
霍靳尧问她:“想试试吗?”
温翘闷声:“不会。”
“我带你。”
“不用。”温翘蹲下身卸滑雪板,“我去请个教练。”
霍靳尧没拦她,只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嘴角轻轻一扬。
没有他点头,看哪个教练敢教她。
可一向算无遗漏的霍靳尧,这回却失算了。
不到十分钟,温翘就带着一位教练回来了。
而且来的还不是别人。
霍靳尧眯起眼,声音沉了沉:“褚二公子?褚总?”
褚清晏笑容温和的伸手:“霍总,久仰。”
“褚总这是改行做教练了?”霍靳尧与之相握,语气不明。
褚清晏:“兼职赚点外快。”
二人握着手,空气却莫名凝固。
这时,温翘已经固定好滑雪板,转头喊了声:“清晏,可以了。”
霍靳尧听到她这么自然地叫出对方的名字,嘴角顿时绷紧,眼神也冷了下来。
“来了。”褚清晏抽出手,朝霍靳尧略一点头,“霍总请自便。”
说完便走向温翘,自然地俯身,帮她重新检查滑雪板的固定扣,手指轻稳地按了按,低声问:“这样紧不紧?”
“刚好。”
褚清晏教她滑雪时站得很近,手臂偶尔环过她的腰帮她调整姿势,低头说话时气息几乎拂过她耳侧。
温翘有些紧张,下意识抓住他手臂,褚清晏轻轻笑了一下:“别怕,我扶着你。”
霍靳尧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着两人贴近的身影,脸色越来越沉,原本就冷的天,好像又冷了好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