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三大海商,一夜覆灭。
并没出现人心惶惶的逃难潮,而是泉州城内,万家鞭炮齐鸣。
“皇太孙圣明!”
“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瞻基站在幼军大营的角楼上凝望,鞭炮宛如繁星般璀璨。
泉州三大家,究竟干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青鸟的悲剧又有多少。
多少鞭炮声,便是多少大仇得报。
“殿下,夜风冷,咱们该回了。”
一旁冯马小声提醒道。
“孤是不是戾气重了点?”朱瞻基没来由说出一句话。
“殿下做事为心无愧,泉州百姓用行动表明,殿下您做得对!
谁敢说您错了,老奴就上去弄死他。”冯马恶狠狠的说道。
朱瞻基扭头看向冯太监,这厮自从澎湖岛造了一个万人京观之后,三言两语间全是杀意。
这还是过去那位只懂和稀泥的老冯么。
以后自己身边人,可别全都是杀才。
“咳咳咳,不必如此。孤回京,弹劾孤的奏书定然像雪花一样飞到皇爷爷那里。
传令全军,不必抓那些打探情报的人,孤倒要看看,究竟哪些势力准备中伤孤。”
这才一天时间,朱一等人便已抓了十来个探子。
有五成兵马的人,有锦衣卫的密探,甚至还有汉王和赵王的家奴。
当然,最让朱瞻基无语的,这里面还有太子的人。
自家人还用探明虚实么。
既然泉州大捷,那就不必藏着掖着,天下皆知才好。
尤其,屠杀泉州三大姓两千余人,最好整个大明都知道,如此一来,皇太孙凶残恶名才能远播。
朱瞻基不需要美名,恶名才能使人敬畏。
“老奴这就去安排放人,只是除了锦衣卫的人,一些探子已经废了……”
“无妨,他们赶来觊觎孤,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朱瞻基无所谓道。
“诺……”
朱瞻基下角楼,冯马跟在后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伴,有话就说吧。”
“殿下,泉州知府还在春香楼旧址跪着呢。”
“哦??”朱瞻基闻言诧异,说实话,他都忘记还有这么一位酸儒了。
三缺一盖城墙,亏他想得出来。
“倒是个有毅力的家伙,能跪着么久。”朱瞻基淡淡道。
遥想六天前,他还被衙役围攻,那些衙役,还有那个捕头都伏法了吧。
方晟,难道孤错怪他了,这厮是个聪明人?
由始至终什么也不做,明哲保身的高招呀。
想到这里,朱瞻基兴趣来了,叫上家丁,浩浩荡荡来到春香楼旧址。
果然,离这老远便看到方晟还跪在原处。
经过六天风吹日晒,方晟已然虚弱无比。
一旁方家老奴直抹泪,仍在劝方晟离开。
“皇太孙殿下驾到。”
朱八雄厚嗓音,震得四周一惊。
杀人余威还在,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立刻跪下,像鸵鸟一样,几乎将头埋在地里。
“殿下您来了,下官还以为您忘记我了呢。”方晟虚弱说道。
“孤只是好奇,殿试进士,皇帝钦点的两榜官员,怎会蠢笨到修城墙都不会的地步。
如今看来,你这看似愚蠢政策,还有别的含义吧?”
见朱瞻基与方晟聊一些机密话题,亲卫们将闲杂人等驱散。
“呵呵呵,早就听说皇太孙聪明绝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方晟摇头晃脑,似乎酝酿下面的话。
突然,被朱瞻基止住。
“你再敢说孤聪明绝顶,丫得,孤立刻回去,你就跪死在这里吧。”
喵了个咪的,聪明绝顶那是好话吗?
回想后世,大学教授们一个个大光头,称道之时,总将‘聪明绝顶’挂在嘴边就反感。
他才不要脱发成秃头呢,若是某天保不住一头秀发,那便下旨,大明不得留发。
朱瞻基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吓得方晟缩脖子。
“……殿下您就别低调了,下官牧守泉州十年,以为有生之年看不到倭寇被除,您来这里才几天,天都变了。
非大智慧的人能办到如此地步呀。”方晟惨笑道。
“你这厮,修出如此高调的城墙,该不会只想着引起朝廷注意吧?”朱瞻基蹙眉问道。
“那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想要引入祸水,或许泉州局势崩坏,朝堂上那些大人们,才将目光投射过来。
如此,我才不会白死。”
“你想示弱引倭寇来攻!可曾想过会死多少百姓!”朱瞻基勃然大怒,一脚踹倒方晟。
虽然他知道这酸儒有这方面的意思,但听到酸儒亲口承认,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
引来兵难,居然只是为了引起朝堂关注。
岂有此理!
“这一脚踹得好,下官罪该万死。”方晟擦着嘴角上的血,依旧保持笑容。
“皇太孙殿下,您错怪好人了呀,老朽求您放过方大人吧。”
这时候,被赶到一旁的方家老奴,跪爬过来,替方晟求情。
看那老者年龄,朱瞻基止住朱八暴揍那人的举动。
“说说看,孤如何错怪好人,大明若处处都是此等懦弱之辈,国将不国!”
“殿下,老爷一直暗中组织民壮,就是等城破时,疏散百姓,再与倭寇决一死战。
老爷曾说过,大明需要一人一地去当蜡烛,只有点亮倭寇狰狞面容,朝堂大人们才会意识到,万里海疆多么脆弱。
海疆不宁,则国不宁,封海只会饮鸠止渴。”
朱瞻基闻言点点头,倒是个狠人。
他对方晟道:“既然你有忠君爱国之心,为何孤讨伐倭寇时,你什么也不做,却跪在这里避祸?”
“皇太孙要来真的,我就不掺和了,到时候坏了太孙殿下好事,岂不成千古罪人。”
“哼,你是怕孤剿灭你的民壮,坏了你的好事吧。”
说罢,朱瞻基将一本册子,甩到他的脸上,那是纪纲交给朱瞻基的花名册。
那方晟怕皇太孙败了,好有余力回天。
当方晟接过册子,表情异常精彩。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殿下您这功课做得很足……
老夫那三千民壮,也赫然在册。
只是将老夫归结于贼类,未免太伤老夫的全部身家了。
我连棺材本,还有婆娘的嫁妆,都投了民壮,亏本亏大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