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强军?”
皇太孙这是要拿他架在火堆上烤呀。
大明九边十二军,京城三千营,还有五城兵马司的铁骑,哪一支不是当世虎贲。
自己称为第一,绝逼会讨来无数烦恼。
“哈哈,殿下说笑了,下官手里这些弟兄称不得第一,火器无眼,总是误伤。
下官直接带殿下去火器作坊吧。
等西征之时,再请殿下观看那万枪齐发的景象。”
柳升引着朱瞻基到匠作间。
不是他怕朱瞻基看到军事秘密会怎样,而是这个年代,火器真的不稳定。
万一炸膛,铁砂伤了皇太孙,恐怕他也就活到头了。
对此朱瞻基表示理解,与柳升也不熟,更不会为难这位大明英烈。
不久后,众人来到火器坊。
“殿下您慢慢挑选匠人,下官营中还有事,告辞了。”
柳升真有事,大军准备西征,焦头烂额。
朱瞻基的幼军也在西征之列,了解内幕,表示理解,于是挥退了柳升。
一众人在作坊里转了起来。
由于朱棣授意,神机营并未开放火药作坊,朱瞻基只在火铳作坊里转悠。
只转了几处,便看到触目惊心的景象。
作坊里污水到处都是,空气弥漫焦炭味道,地上全是铁渣。
而那些匠人,全都光着脚,赤膊上身,在铁渣中穿搜。
这里哪是大明高科技工厂,分明就是地下煤窑呀。
那群人除了牙齿泛白之外,浑身焦黑一片。
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
“这便是我大明匠人?”
朱瞻基惊讶的指着那群人,问旁边的管事。
“回殿下,就是这群贱民,这里太脏了,还请殿下移步到后阁,属下奉上香茗,再给殿下慢慢讲解作坊如何运作。”
匠作司的管事,献着殷勤道。
朱瞻基眉头皱成个‘川’字,并未理会管事,继续查看。
这就是大明的工匠啊。
大明时期,创造无数世界奇迹的一群人,居然活得如同奴隶。
他们可是大明的有功之臣!
朱瞻基眼睛微红,不知是被浓烟熏得,还是被那些脚跟裂开的老匠人,凄惨模样惊的。
他觉得愧对穿在脚上的靴子。
在这里最有资格穿鞋的,应该是匠人。
“尔等脱下靴子。”
朱瞻基语气冷冷,随后在一众不解目光中,他第一个脱下鞋,递给了一旁老匠人。
“殿下不可!”管事震惊了。
皇太孙这是整得什么活,收买匠人的人心吗?
这些贱民也配?
皇太孙脱鞋,后面跟着的人谁敢不从,一个个极不情愿的脱下鞋子,只走两步,裹脚布便被染得乌漆嘛黑。
老匠人接过皇太孙靴子,愣在当场。
“这个……这个。”他不敢接,因为手实在太脏了,怕弄脏贵人的鞋,然后被毒打。
“愣着作甚,接过去呀!皇太孙可怜你等,还不跪下磕头谢恩!”管事见状大怒,呵斥道。
见那老匠人还在发愣,管事一脚踩在那人头上,逼着老匠人磕头。
结果可想而知,额头被铁渣瞬间划破,鲜血直流。
“住手!”
朱瞻基勃然大怒。
身后幼军侍卫也看不过去,立刻出手制住管事。
“老匠工犯了什么错,你要如此对他。”朱瞻基呵斥道。
“殿下,他们只是工,我乃读书人,不该凌驾于工人之上吗?全天下都是如此。”
哪曾想,那管事非但不谢罪,反而理直气壮。
“别提读书人,如若我大明读书人都是你等之辈,不要文人也罢!”
本来朱瞻基对文人成见颇深,现在刚好有一位撞到了枪口上。
“来人!拔了他的儒服,令他在此地做工一日,如若打不出一根铳管,挑了他的手筋。”
哗。
谁都没想到,以温文尔雅著称的皇太孙殿下,居然下如此恶毒命令。
他要挑一位文人的手筋。
如此惊世骇俗!
“殿下三思……周管事乃是举人,不可如此对他。”
“三思呀,殿下。”
“怎么,你们也想在这里劳作吗?孤可以挨个成全。”朱瞻基怒斥随性官吏。
一瞬间所有人都闭嘴了。
开玩笑,在作坊里站一会儿都恶心,还干一天活。
周管事倒霉,触了皇太孙霉头,观他们什么事。
“殿下,我是文人!殿下,你不能这么做……”
嚷是没用的,朱瞻基决定的事情,就算皇帝来也不管用。
周管事被押走,有幼军士卒监督,相信会度过美好一天。
回过头来,朱瞻基扶起那老匠人。
“老伯受苦了,是朝堂做得不够,令你等大明功臣蒙冤。”
“皇……皇太孙殿下,您放开手,我这身上脏。”老匠工畏畏缩缩。
朱瞻基却捉过他的脚,套上了靴子。
“穿上鞋子,孤要让你等活得像个人。”
“呜呜呜,谢殿下。”老匠工嘴角抽动,倒头又要跪,结果被朱瞻基止住。
地上都是铁蒺藜,他不想老匠工再受苦。
“老伯,随我去聚宝山吧,孤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
朱瞻基不能随便杀人,而那管事收了惩罚,事后一定报复这些匠工。
所以他决定将这个匠作间的人,全都送到聚宝山。
“我,我只希望殿下能送一些好焦炭,这些黑心的管事,采购来的东西都是次品。
不仅呛人,还总是出废料。
我们往往要重复敲打三四百次,才能打造出一根铳管。
一天规定十根铳管,完不成任务,不仅拿不到赏钱,还吃不上饭。
……实在太辛苦了”老匠工眼睛都湿润了。
妈的,血泪工厂!
朱瞻基只觉得血液上涌,如次作践虐待匠人,大明怎么可能实现科技复兴!
“孤……都记在心里了。”
“多谢殿下,某,打了十年铳管,不是吹的,只要焦煤好,某能打造出千发不炸膛的铳管来!”
老匠人笑了起来,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