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终于抵达南征目的地废冻州。
明洪武元年,镇安路改为镇安土府,治所就在废冻州。
这里也是最早向朝廷传递消息,被二十万叛军围困之地。
再往前便是交趾五郡。
来到治所,城墙之外,血迹斑驳。
血腥味还很浓,很明显不久前刚刚发生一场大战。
最令朱瞻基难以接受,城墙上挂着人头,密密麻麻,无法数清。
一个个头颅被绳子穿成串,被乌鸦啃食。
城墙之上,王旗飘展,说明此城还在大明手中。
当幼军出现在地平面时,废冻城的城门开了一个缝隙,有一名小旗快马前来查看。
“来将何人,速速报上名讳。”
稍后,冯马那尖锐的声音,从阵中响起。
“吾乃皇太孙幼军,今皇太孙亲征至此,快些打开城门,幼军驻扎城中。”
说罢,幼军斥候,手持节度以及文书,策马迎上小旗。
印证文书之后,那小旗挥舞令旗,这才回城。
与此同时,朱瞻基手持的单桶望远镜中,城楼之上,那些彪悍的大明士卒,还弓入鞘。
从动作上看,驻扎在这里的,是一支精锐。
不久后,城门大开,一文官在众多亲兵簇拥下,出来迎接皇太孙。
“臣,镇安府段纯,见过皇太孙,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文官气定神闲的说道。
朱瞻基打马过来,仔细观察那文官,一脸的煞气。
这种面相居然能从文人脸上看出来,实在少见。
莫非此人文武双全,而且参与了之前的战斗?
“段大人会武?”
“回殿下,臣自幼习武,有一膀子力气。”
朱瞻基点了点头,倒是个人才,他曾学过战争心理学,当一场恶战打完之后,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多少都有战争创伤综合症。
比如这位段大人,不思言笑,一副吃人模样,应该还沉浸在杀敌当中。
他表示理解。
被二十万叛军围困一定打了许多恶仗。
只是,目测这县城也不大,方阔之地,上下十里,怎么守住的呢。
还有,那二十万叛军,如今又去了何方。
按照原计划,幼军撞上叛军主力,一顿火炮输出之后,黑骑出征,取了敌军上将人头,然后打道回京。
结果刚一到地方,就被偷袭,还发现白莲教踪迹。
到了镇安治所,发现意料中的大军,居然不见了,只留下城楼上那数千头颅。
“殿下,城内恐怕驻扎不下全部幼军,还请幼军在城外驻扎。”
那段大人又说话了。
“嗯?”
朱瞻基轻疑一声,不该是迎接王师入城么,怎还这般戒备,有古怪。
跟随朱瞻基一起前来的朱一,见势立刻挥手,数十骑飞奔入城。
十里城池很快转完,那些骑兵回来复命。
“殿下,城内没有完整房屋,而且到处都是流民,确实没有地方留给大军修整。”
“既然如此,大军便安扎在城外。”
说罢,朱瞻基带着一百人的亲卫队,进入城里。
镇守府。
段纯将镇安境内的各种文书取来,提供皇太孙查阅。
皇太孙却直接挥退了段纯,声称累了需要休息。
待人退下之后,朱一,朱三和朱八等人凑了过来。
“殿下,哪里不对吗?”
“孤觉得心里不踏实。”朱瞻基取出府中神秘人留在他书房的书信。
打开后,果然寻到了段纯的名字。
“隐帝亲封的征南大将军,若是放在朝廷中,少说也是三品大员,这段纯不简单。”
朱瞻基淡淡道。
朱一等人,第一次知道有书信存在,闻言之后纷纷色变。
“殿下,某这就去拿了此人!此地不宜久留,需要速速出城才是。”他劝解道。
然而朱瞻基却不以为然。
“孤岂是那种置身险境之人……”
说出这句话,朱瞻基自己都不信,尤其朱八等人,想当初泉州,这位主公可是亲自赴鸿门宴,而且还炸死了三百多刺客。
咳咳。
朱瞻基觉得气氛不对,轻咳一声说道:
“现在形势还没摸透,敌暗我明,处处透着古怪,尤其这封信出现后,上面一些人到底是不是叛逆,有待商榷。
这种虚虚实实,无非敌人扰乱试听罢了。
既然他们编织陷阱等着我们跳,不跳的话对不起他们的布置。
只有身在其中,方能知道他们算计什么。”
“殿下,某不懂啊,那段纯到底是不是敌人?”朱一小声问道,他怕隔墙有耳。
“你们发现衙门门口的荷花图案没有?”
皇太孙一问,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注意呀。
荷花图案怎么了?
“……你们几个呆子,没事多看书,或者找老捕头取经,荷花就是白莲,懂了吧?”
“噢,然后呢。”一群笨蛋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朱一拍了拍脑门叫道:
“殿下您是说白莲教……!”
朱瞻基之所以奴定荷花代表白莲教,那是因为他参观过后世金陵大明主题的博物馆。
当时就有门板上刻着粗糙的荷花图案,乃是白莲教的内部暗号,代表着占领的意思。
居然与镇守府大门一模一样,所以他一眼就明白,这城问题大了!
“嘘,图案都画到衙门了,想来这城早已易主,而且如此偏僻土府,朝廷派到这里的流官,怎么可能是那种文武双全的将才。
一般都是中原没地方安置,或者犯了错误流放到这里为官。
那位段大人,凭借治所里的一个卫所,生生地挡住贼逆半月,兵丁还能有这般精气神,怎么可能。
唯一解释就是,城墙上拴着的那些头颅,才是这治所的官兵。”
“嘶。”
一朵白莲花,竟被皇太孙推测出如此恐怖的答案,实在出乎几人意料。
然而,更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
“孤如果没猜错,城内百姓应该全都是乱军,朱一你身手好,出去查探一番,如果发现是乱军假冒,立刻出城。
告诉冯马一级戒备,绞杀一切靠近之人。”
“不是……殿下您不能一起出城吗?”朱一都麻了,上次任由皇太孙胡闹,太子差一点砍了他三族。
这次可别再胡闹了,回到幼军,就算二十万叛军围困,也能杀出血路回京。
殊不知,皇太孙能够以身犯险,有所仰仗的。
万一遇到危险,他念头一起,便可以身在黑洞之中。
到时候有一万种脱险的方法,他可以将返回坐标,放在方圆一里内。
彼时,贼人会看到皇太孙凌波微步般,出现在任何一处地方。
当然,作为皇太孙最大的秘密,朱一等人还不够资格知道,连老皇帝都没资格。
实在太惊世骇俗了。
“时局不能等了,那些魑魅魍魉还不浮出水面,孤怕广西,云南,还有交趾彻底崩盘。
届时,皇帝的西征大军,只能改成东征。
战火波及三省之地,又有多少百姓遭殃,大明半壁江山呀。”
朱瞻基忧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