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轩辉沉声说，“看来这事儿是不能和平解决了。”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看你也是个懂行的人，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吧？”那人从树上拔出了剑，又要向慕白薇刺去。
阮轩辉这次有所准备，勾起脚边一块石头，踢到了那人肩膀上，也不恋战，拽着慕白薇就往一旁跑去。
“你去那边躲一躲，这儿交给我应付就行。”慕白薇的那些皮毛功夫，放在这里都不够人家入眼的。
阮轩辉怕慕白薇在此会被乱剑所伤，给她指了一块可以藏身的巨石。
慕白薇点头道，“那你一切小心。”
她并非是看不清局势只脑门一热的仗义之士，她看得出自己在这儿只会给阮轩辉拖后腿，倒不如将自己保护好，也省得阮轩辉束手束脚，发挥不出实力。
阮轩辉到底是个正统的练家子，虽说艰难了些，到底是将两个拿着剑与他肉搏的杀手给解决了。
只不过暗处的那几个。
刚才这林子静，又初来乍到，阮轩辉敢闭着眼睛听他们所在的方位，如今这儿既有那两个将死之人的呻吟，又有旁的威胁在，阮轩辉不敢再那样。
抉择往往是在瞬间做出的，阮轩辉跑到慕白薇藏身的石头后面，拽着慕白薇的胳膊，来不及解释半句，只说了一声，
“走。”
与其在这儿等他们射暗箭，倒不如快些离开，说不准还能有一线生机。
几乎在两个人跑的同时，身后传来了叶子摩擦般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杂乱的脚步声。
应该是拿着本来拿着弓的人换了刀剑追了上来。
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阮轩辉心中一紧，手上也握紧了刚从杀手那儿得来的剑，估摸着两方的距离差距。
“咻——”
那些杂乱的脚步声中掩藏了真正的危机，一支势如破竹的长箭，直直地朝…
朝得是慕白薇！
阮轩辉心中警铃大响，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几乎是嘶吼着喊了一句，“小心！！”
身体的本能使他如同一直迅猛的猎豹般扑向了慕白薇，可惜时间多少有些来不及，他将慕白薇扑开之后，只来得及轻微挪动，没让那剑直接扎进要害之处。
只不过仍然射穿了他的肩膀。
阮轩辉与慕白薇如今距离极近，他撑着上半身才没能让这箭头扎到慕白薇分毫，可血已经渗过伤口和衣服低落到了慕白薇的脸上。
“阮大哥…阮大哥，你还能撑住吗…”慕白薇不想去问阮轩辉有没有事儿。
他都这般模样了，没事儿才真是要出鬼了。
阮轩辉咳嗽一声，侧头吐出了半口血来，身后仍有两个追来的杀手，危机还未解除。
“你躲起来。”
“阮…”慕白薇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连舌头都打起了结。
“躲起来！”阮轩辉吼了一句，将插在地上的剑拔了起来。
慕白薇抬手摸了一把眼角的泪，连滚带爬地去寻找可以掩护自己的东西。
既然阮轩辉已经做了决定，自己改变不了，那至少不可以辜负他半分。
慕白薇缩在一棵老树后面，不知道等了多久，只知道外面已经没有了动静，她深吸一口气，想要站起身来，虽说自己的手脚已经完全冰凉麻木，连走一步都要费比平常大几倍的力气。
可一想到阮轩辉就在前面，慕白薇就觉得，哪怕只有半口气，自己也要过去。
“阮大哥！”
慕白薇终于见到了阮轩辉，他撑着剑半跪在地上，大声地喘着粗气，身旁横了两具尸体。
慕白薇叫了他几句，阮轩辉却一次都没有答话。
这儿已经离市很近很近了，不似之前深山老林中的黑暗，慕白薇颤抖地掏出火折子，这才看清阮轩辉身上的伤口。
那插在他肩膀上的长箭已经被阮轩辉自己砍断了尾部，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箭头和半截木头。
血打湿了他半件衣裳，身上零零碎碎的伤口更是不计其数。
慕白薇从身上撕下几块布条，想要绑在阮轩辉比较大的几个伤口上止血。
可很快就发现这只是杯水车薪，对于如今的阮轩辉来说半分用处都没，甚至只是浪费时间。
“没事儿，别怕了…”阮轩辉似乎终于恢复了一丝神智，先说出口的话居然还是安慰慕白薇。
这可把慕白薇给吓坏了。
她不通医术，却想起来之前阮娇好像同她说过，回光返照之类的话。
顿时感觉到了一丝绝望，她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没同阮轩辉说，便要这样阴阳两隔了吗…
“别怕…”
阮轩辉仍然在喃喃自语着。
慕白薇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一丝绝望实在是可笑至极，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抬起阮轩辉没伤的那边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之上，硬是扛着这比她重上不少的男人，步履维艰地向集市走去。
人的力气总有用尽的时候，阮轩辉一开始还能强撑着身体，让慕白薇少用些力气。
随着市的接近，他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慕白薇只觉得肩膀越来越沉，终于到了走不动的时候，她干脆将阮轩辉放在了一旁的石头边，说，“轩辉，你在这儿等会儿我，我马上就找人回来接你。”
“你不准死在这儿，你若是真死在这儿了，我就下去陪你！”
阮轩辉虚弱至极，还要受这种威胁，他摇了摇头，说，“别…”
“不想让我去陪你就好好撑着！”
“好，我撑着…若是…若是能过了这一劫，慕姑娘…我能娶你吗？”
阮轩辉先前一直觉得儿女情长应当放在家国天下后。说不准哪天自己就死在保护成王的路上了，岂不是耽误人家姑娘的未来。
何况当时他摸不清自己对慕白薇是什么感情，正如同他也摸不清慕白薇对自己的感情一样。
直到刚才慕白薇说出了那番话后，他才大彻大悟，慕白薇对自己情深意重。
也许真是到了鬼门关口的人，才会明白真正的洒脱如何。
阮轩辉此时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是想要自私一次。
若是自己日后真的没有机会再张嘴了，至少现在要告诉慕白薇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