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爹,您说您何必费那事儿拦我。”
君沉舟如今坐在丞相府的大厅之中,笑得跟朵春天的花儿一样。
反观张政,面色就没那么好看了,说气不气,说恼不恼的。
最后只好冷哼一声,说,“我可担不起这一句爹。”
君沉舟毕竟是皇子,规矩之类不能按照寻常人家那么处理,他爹可是如今的圣上。
这一句爹喊到自己头上,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再传到一个心眼小的皇上耳朵里,别说乌纱帽了,脑袋都没了。
“您跟女婿客气什么呢,这是我从栖云镇给您带回来的特产,都放到院子里了,一共八车,您回头去清点一下。”
君沉舟这次从栖云镇的互市上来了一波大采购,两边的各种特产都给买了个便,雇了八辆马车才给拉回了久居京城的张政府上。
“既然你在边陲过得那么滋润,何必回来呢?”
张政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当初我不叫你走,执意要走的是你,如今找千般借口要回来的也是你。”
君沉舟沉默了一会儿,虽然他平时没少各种法子传信和张政联系,甚至说他走了这么久,京城许多大人没将他彻底遗忘,也有张政的一番功劳。
但即使如此,君沉舟依旧有不少事情不敢告诉他,比如张岚中毒的事情。
君沉舟知道,不管自己有多疼爱张岚,张政对张岚的疼爱也是只多不少,如果将张岚中毒的事情告诉张政。
那张政会做出什么事儿,君沉舟不敢保证。
“岳父,你也知道,但凡他们给我一线生机,我也不会来争这个位置。”
君沉舟说这话的时候,淡定异常。
像是平铺直叙一件常见的事情。
可亲兄弟之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君沉舟究竟为此挣扎郁闷过多久,恐怕只有张岚一个人知道。
“不止这个理由吧。”张政却洞悉了君沉舟的心思,上次阮轩辉来送慕家证据的时候,他就猜到君沉舟这八成就是装病。
摆明了不想直接回来罢了。
可没多久过去,就这番大举进京,其中必然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岚儿出事儿了吗?”张政闭上眼睛,声音略微颤抖。
“嗯。”
张政气得拿起手边的东西就砸了过去,也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你个混…”
“岚儿怀孕了!”君沉舟狼狈地接住来自自家岳父的水杯,夹缝中求生存一般地说出了这话。
“什么?!”张政有一瞬间的愣神,下一秒却怔怔地开口,“都这么久了,她…”
“已经快要三个月了。”君沉舟轻声说着,语气温柔,“所以我必须回来,必须要同我那些兄弟们争一争。”
“就算我无所谓皇位,也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有半分选择的余地。”
君沉舟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像是千斤重的誓言一般。
“这也是你与西域人合作的原因?”
君沉舟不置可否,“如果有机会,岳父可以随我一同去栖云镇逛逛,我在那儿交到了不少有趣的朋友,还多了个谋士。”
“之前让阮将军送证据来京,便是你那谋士出的主意吧?”
“果然瞒不过岳父。”君沉舟淡淡地笑了一下,“如今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人脉与想法,若有需要,再找岳父帮忙。”
张丞相冷哼一声,颇为不屑地开口,“看来,给你父皇的礼物,也不需要我给你准备了?”
“…那还是需要的。”君沉舟哽了一下,“虽然我准备了另一份大礼,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岳父的。”
其实,说来惭愧,先前皇上过寿辰的时候,十有八九都是张丞相准备两份礼物,一份自己的,一份给君沉舟用。
倒不是别的原因,只是这个女婿挑礼物的眼光。
属实是让人难以捉摸。
说好听些是洒脱,说难听些就是不着调。
但今年的情况显然与众不同了。
寿辰当日。
宫中热闹非凡,繁琐复杂的礼节仪式,从早上一直忙碌到了晚上。
也就只有今天,君沉舟终于是和君沉晟打了照面。
“沉舟,你在边陲之地做得那番功绩,可是让父皇高兴得合不拢嘴。”
君沉晟笑得要多假有多假,那城北手艺人做的假人遇见了,只怕都要羞愧自杀。
“前段日子听说你受了重伤,本王担心要死,还以为你要殒命在那无名小镇了。”
“让皇兄失望了。”君沉舟淡淡地开口,两人交流的声音极小,就算被人听到了,这儿也只有另外几个虎视眈眈的皇子。
没外人的情况下,这种兄友弟恭的表演实在没必要继续。
“皇弟还是这般爱开玩笑。”君沉晟尴尬地笑了两声,心中却有些烦闷。
母后当初与自己计划了那么久,全都建立在君沉舟不会回来的前提上。
可如今全然做了废,新想一个也来不及了,君沉晟只能盼望着余下几个弟弟争气一些,给君沉舟一个大教训。
最好教他再也没办法争这个皇位。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便是皇后给他出的新主意。
一天的仪式结束之后,这到了寿宴。
而寿宴,才是他们的主战场。
酒席过半,先是大臣们,纷纷献上各种奇珍异宝,而这些东西连着礼单,全都被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给收去了国库当中。
再剩下,就要轮到各国使臣来同君鹰贺寿,北疆,南族,这些早已经被大雁打怕了的民族,年年都借着这个机会,祝寿为表,进贡为里。
君鹰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些昏昏欲睡。
“西域河罕部落可汗图逊携公主来访——”
传话太监那抑扬顿挫的声音照常响起,却宛如一颗石头丢进了海中,激起了千层波浪万层激荡。
“哦?”
君鹰坐在龙椅之上,新鲜地挑了下眉,将眼神移到了坐在那儿怡然自得地君沉舟身上。
“传。”
君鹰一看过去,就知道这事必然与君沉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图逊被几名内侍带着大步走进了殿中,身旁的图兰也换了身华丽的衣裳,走路目不斜视。
图逊走到跟前,单膝跪下,给君鹰行了西域最大的礼节。
“大雁陛下,久仰大名,一直未能亲眼目睹陛下真容,今日特意携女来给您贺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