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启珏在给阮娇买糖山楂的程上莫名捡了个从河罕来的可汗。
“可汗，您此次来得这般突然，河罕部落当中的事宜会耽误吗？”
“哦，这点段公子不需担心，河罕部落有台吉照看，不会出岔子。”
他此番来中原，并非有什么大事，来看看久为归家的女儿过得如何，顺便再与履行一下之前与君沉舟信件当中的承诺，同他聊一下日后合作的事宜。
只是段启珏如今在思索，是直接将可汗带去君沉舟那儿，还是带到图兰的院子里。
又或者。
去给阮娇买糖山楂。
以上两个选项在阮娇面前几乎轻易就碎成了渣渣。
“可汗，在下正要去为家中夫人买小食，您要是着急见女儿，不如我叫人带您去…”
“段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图逊相当大方地伸出一只手，“你们中原人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我们远来是客，跟着你走就是。”
图逊显然是专门学过一会儿中原话的，连成语都会用了。
虽说这成语用得相当错误。
“只是一些家事，不必耽误可汗的时间，这儿离您女儿的住宅不远，您…”
“别多说了段公子，此次我来，也是想要看看这迷住我女儿的中原腹地，究竟有什么奇特的魅力，你带路吧。”
图逊豪爽到让段启珏想不出拒绝的法子，倒并非像阮娇般让人哭笑不得，但若真是那样，可能反而会更加惊悚一些。
阮娇进来突然迷上了街上的糖山楂，隔三差五便让林园与小云儿帮忙跑腿，今天正好段启珏得了闲，见阮娇在家中正午睡，寻思着不如趁这个机会给阮娇一个惊喜。
这才亲自出来买糖山楂，想着顺便捎些好玩儿的东西回去。
但没想过捎回去的会是河罕可汗。
山楂铺子转弯便到。
段启珏并非头次来买，老板热情洋溢地同他打了声招呼，但看到后面跟着的几个壮汉时，却有些犹豫。
他们看着似乎是一起来的，可段启珏一介商户，怎会有如此豪迈的朋友？
若说是侍卫，这群壮汉的领头人却气势逼人，甚至比段启珏还要让人信服一些。
“这位老板，您要买我家这糖山楂吗，还有山药豆的口味也很独特。”
图逊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手下人特有眼力见儿地递上来一个钱袋。
图逊转手就丢在了铺子上，差些将老板给吓傻。
“使不得使不得，就一份糖山楂，要是没有零钱我送您便是了。”
老板颤颤巍巍地装了一大袋子糖山楂递给图逊，图逊结过顺手捏起一个塞嘴里。
嚼了半天之后，将大拇指竖了起来。
没想到，这居然是个大雁与西域通用手势。
“可汗，这袋钱够买上十个铺…”段启珏约莫着钱数，掏出一小块碎银放在铺子上，又将钱袋拿起，准备为图逊科普一下栖云镇的物价。
结果话没说完，他就发现这钱袋的重量不同寻常，再捏一下，里面竟然都是铜板。
也难怪丢得时候那么不心疼。
“可汗是头次来中原？”
“是，先前总觉得中原人多，地方又窄，连个臂膀都伸展不开，如今一来才知道，还是能伸展开的，先前是我狭隘了。”图逊颇为感慨地说着，“但是这里骑马倒是有些勉强了，你们平常出门都是步行？”
“寻常是马车代步，刚才那两条巷子较窄，马车候在了别处，可汗这边请。”段启珏颔首，带着图逊拐了两个弯。
很快便有一辆马车映入了中人眼中。
“哦，这就是中原的马车。”图逊看似有些惊奇，还上手摸了一下。
段启珏琢磨一下，西域马匹众多，说中原有什么西域没有的，马车都不应该排得上号吧？“可是与西域马车有所不同？”
图逊点头，道，“我们那儿马车，是敞篷的。”
段启珏：…
难道西域的马车还能是板车不成，这倒是段启珏头一次听说。
那图逊仍在盛情推荐西域的马车，“一辆马车可以坐下八位成年男子，不过比不上你们这精巧。”
“地域不同，习惯不同，各有千秋，倒也不需比较，可汗，上车吧。”
段启珏一走进，那车上的小厮就自觉地将车帘掀开，图逊一步两阶地踏上踏板，看着板车之内的丝绒软垫，颇为感慨。
“中原人懂得享受，我们也应当学习一下。”
这双方一旦有了文化差异，就很容易分不清嘲讽与真情实感的夸赞。
比如如今图逊是在夸赞这马车的舒适，可段启珏就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这车至多能坐下五人，您那些兄弟们，需要再叫一辆马车来接吗？”
图逊挥手，“我此次前来不是给你们添麻烦的，让他们在后面跟着就是了。”
段启珏深知拒绝没用，纯属多费口舌，干脆不挣扎了，直接上了马车。
“段公子，小女这些日子，应当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儿子皮实，长大后就各自出去成了小部落，如今就这么一个女儿承欢膝下，平日难免骄纵了些。”
见四处无人，图逊也开始了些真情流露。
刚得知图兰失踪的消息时，他还没太当回事儿，直到一周之后，这小闺女还没出现在自己眼前。
图逊这才知道坏事儿了，派了大把人手将西域给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还怀疑上是被柯木部落给绑架了，好在他准备向柯木要人时，一个被图兰威逼利诱却吓破了胆的侍女，拾着了个护身符。
还顺便把公主去的是中原这件事，说给了图逊听。
图逊听了直想揍人。
而段远志，本来应该是那个倒霉蛋的。
结果他却意外带来了图兰的消息，这让整场对话都显得轻松了许多。
图逊是个讲理的人，知道图兰被眼前人的一家给保护了出来，深知感激。
正好西域也需要更多的商贸往来，但西域人不善经商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流言难改，那干脆就不改了。
图逊早知君沉舟在这栖云镇了，干脆也使唤一下这送信之人将信送回去。
报恩与生意一趟办了，这图逊倒确实是个聪明之人。
“图兰公主聪明大方，做事得体，也用不太到在下的照顾，只是替她寻了个住处而已。”
图逊大笑一声，说，“你们就是谦虚罢了，登我见过图兰，就去拜会一下成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