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段启珏的马车停在图兰院子外面的时候。
图兰院里的人还真不算少。
图逊在下车之前还担心地问过,“图兰是与中原人同住了吗?”
段启珏当时回答地信誓旦旦,“可汗放心,这院中平常只有图兰公主与其侍女两人。”
结果这会儿一进了院子,就看到阮娇和图兰两个人正在踢毽子。
阮娇不知何时把那送给段燕瑞的毽子给拿了回来。
此时那油亮的黑色在阳光下反射出了奇异的光。
要说小云儿和林园两个人的体力跟不上阮娇,踢一会儿就累了。
这图兰可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体力好得吓人。
两人也不知道讨论出了个什么规则,反正平常见不着人的段文书,这会儿也老老实实地坐在石桌旁,桌上铺着好几张纸,应当是正在为两人计分。
“咳咳。”
图逊咳嗽两声,惊扰了院里踢毽子的两位,毽子一下被图兰给踢了飞出去。
阮娇转身想要追毽子,却撞入了一堵肉墙之中,她捂着鼻子抬眼一看。
这不是自家相公又能是谁?
“娇娘什么时候醒的?”段启珏三分疑惑七分无奈,一手拿着毽子托在前面,一手端着糖山楂背在身后。
可惜这阮娇是属狗鼻子的,一闻便嗅出了酸甜的味道,将段启珏准备好的惊喜给戳了个彻底。
“相公给我买了桥头那家糖山楂吗?”
“这么快就知道了?”段启珏揉了揉阮娇的脑袋,“是不是只有吃得才会这么惦记?”
“谁说的,相公也值得我这么惦记!”阮娇的手绕过段启珏,去够他背后的糖山楂。
“说不过你这丫头。”
“父王,你怎么来了!?”
不同于阮娇这边的甜甜蜜蜜,图兰那边就多少显得有些混乱了。
先是图兰看到图逊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转身跑路。
但显然图逊对自家女儿甚至了解,三五步就追上了图兰,如同老鹰捉小鸡般地提溜到了桌边。
图逊拍了一下桌子,掀起了几张纸来,“你跑了那么久,还不许我来找你了?出来为何不同我说一声,你知道你母妃多担心你吗?”
“父王,我这不是怕要是同你们说了,你们就不让我来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让你来?”图逊反问道,“你年纪大了,有自己的主意,若是你自己都觉得荒唐,你就不会干出那事儿了。”
除了图兰在栖云镇待的时间长了些,头句话口音还没改过来,两个人的交流全靠西域特别的语言。
在段文书听来。
这简直就是天书!
“小子,你躲那么远作甚?”图逊到底也不会放过刚才出现在自家女儿院中唯一的男人。
图逊眼神凌冽,宛如一只盯上了猎物的雄鹰一般尖锐冰冷。
段文书抖了一下,还没组织好措辞,就被段启珏给抢了话?
“可汗见笑,还没来得及同您介绍,这是内人阮娇,那位是舍弟段文书。”
“你就是段文书?”图逊的眼神顿时更加凌冽了。
“我是!”段文书拿出了十八分勇气,脖子一硬,梗了出去。
图兰同图逊写了封家书的事儿他是知道的,可信上写了什么,偷看缺德且不说,就算段文书丧尽天良,真让那家书给拆了,他也看不懂。
但如今图逊对他如此凶狠,甚至还有了些特殊关照。
这就难免让段文书怀疑,图兰在信里写了他们初次相遇的事情。
“虽然,虽然一开始您的女儿与我有些摩擦,但绝对是一场误会!我从来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什么误会?还有,非分之想…?”
阮娇眼睛一亮,这词她是知道的,张嘴就想要同图逊解释,“非分之想就是…”
结果被段文书用糖山楂封住了嘴,“二嫂,这好吃,明天我给您买一车回来。”
段启珏冷冷地瞥了一眼段文书,一掌将他的手拍掉,说,“可汗,一路辛苦终于见到了图兰公主,不如今晚我做东,请您在我家酒楼吃上一顿?”
一群人浩浩汤汤到了酒楼。
段启珏自然是要挨着阮娇坐的。
段文书本来已经坐习惯图兰旁边的,结果被图逊一下,憋憋屈屈地坐到了图兰另一边。
屁股还没挨着座位,又被一声咳嗽,吓到了段启珏身边。
段启珏恨铁不成钢地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胆子这般小,以后可要如果?”
“以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呗…二哥!你说什么呢!”
段启珏这无心一问,倒是把段文书都心里话给逼出来了些许。
“没关系文书,我们都站你这边的。”
“嫂嫂,你被二哥给,教聪明了!”段文书悬崖勒马,倒是给他少挨了一顿罚。
图兰用西域口音同图逊交流着。
图逊的视线频频向段文书这边瞥,看得段文书遍体生寒。
但也不知是这寒生多了还是旁的原因,段文书竟然觉得图逊看他的眼神愈发慈祥…
暴风雨前的听不懂宁静终于结束,图逊笑了一声,“听说,你给图兰喂过点心?”
段文书点头,又忽然摇头,说,“我们中原对于喜欢…不是,对于…对于…”
口舌一向顺畅的段启珏,头一次舌头打结。
他与图兰相处了这么久以来,居然已经不知道图兰之于他,处于一个什么位置了。
说朋友未免显得有些生分,但说是喜欢之人,又好像差一些东西。
“怎么,你是觉得图兰配不上你?”图逊厉声一句。
段文书立马否认,“并非如此!”
“那便是了!你们中原是不是有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道理,我这做父亲的同意了,你看去哪找个媒?”
此话一出,整个桌子都沉默了。
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父王!你干什么啊!”
“不不不…不不…这这…”
图兰与段文书两个当事人截然不同的态度,表达出的意思确实一模一样。
不明情况。
段启珏和阮娇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先前只觉得西域人豪爽。
但是这豪爽的,是不是有些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