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干嘛要瞒我这个。”阮娇捧着段启珏的手指心疼得不行。
可怜巴巴地找出一小罐药膏涂抹在他手指的伤口上。
“毕竟男人拿线绣东西，说出去多少有些丢面子，何况我还想给我的娇娘一个惊喜。”
“你已经给我很多惊喜了。”阮娇靠在了段启珏的身上，用指腹去摩挲着段启珏的伤口，“那布兜呢？”
“布兜…”段启珏噎了一下。
这玩意他确实绣了，不然也不能真往自己指尖上戳针孔吧。
不过至于成品如何，实在是有些难以入眼，别说图样了，他已经从一块布绣成了一团布。
“是啊，让我看看相公绣得如何。”阮娇见段启珏半天没有答复，眨着无辜地眼睛盯着他看，“相公怎么了？”
“没什么，娇娘，那东西我还没有绣完，等绣完了再给你看好不好？”
“可是相公不是不会绣吗？”阮娇咧嘴笑了一下，说道，“我可以教相公啊！难得有见比相公做得好的事儿，难不成相公还觉得丢人吗？”
“现在怎么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再过段日子我就说不过你了。”段启珏伸手捏住了阮娇鼻子，声音轻之又轻，说，“在店里放着，这两日我拿回来，就让娇娘教我可好？”
“好，相公可不许让旁的姑娘教你。”
“我那儿哪有姑娘。”段启珏哭笑不得，“娇娘学会吃味了？”
“嗯！我瞧书上说了，女子怀孕的时候要偶尔吃味，才能稳住相公的心，相公，我稳住你的心了吗？”
如此一般可怜人的话却被阮娇说得如此天真，段启珏心头倒是一愣，他将阮娇抱在怀中，耳鬓厮磨着，轻声开口，“娇娘不要再看那书了，也不需要学这些东西，我的心永远都在娇娘这儿。”
段启珏第二天到了铺子，本想找一找那难以见人的布兜，没成想却看到自家铺子的大夫正在收拾东西。
段启珏随口询问一句，
“要去给阮将军看诊？”
那大夫叹了口气，说，“是啊，按照伤势来看，他不该撑到现在的。许是将军命大，被哪路神仙给庇护了吧。只是不知这庇护，是福是祸啊。”
大夫行医多年，生生死死看了太多，如今最多也就只是感慨一番。
段启珏听罢，垂下了眸子，神色之中都沾染上了不少难过。
阮娇对大哥实在是个顶好的人，忠勇两全，如今却被迫委身在一隅床榻之间，不知因什么而吊着一口气。
“我同你一起去。”
段启珏将铺子暂时交代给了前厅的掌柜，与大夫一同乘车到了客栈。
前两天县令不知道从哪得来了消息，专程过来看了一趟，结果就这一下，没能将阮轩辉受伤的消息继续瞒下。
算是走漏了风声。
这儿的百姓平日虽不怎么受阮轩辉的庇护，但是前些日子阮轩辉奉命巡视，左邻右舍的忙也没少帮，多少混了一个眼熟，倒是没少结伴开给客栈送一些补品与礼物。
只不过这些东西，没人有心思来动。
“慕姑娘，你还在这儿。”段启珏推开房门，就看到了慕白薇端坐在阮轩辉的床前，正拿着一个帕子替阮轩辉擦脸。
“段公子。”慕白薇听到声响，与段启珏打了声招呼，继续干着她手中的活。
慕白薇自从慕家倒了之后，比先前活络了许多，与阮娇一同玩得时候，段启珏见过几次，知道这姑娘是幅什么模样。
如今眼底青黑，面色苍白，倒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憔悴成了这样。
段启珏坐到一旁，拍了拍慕白薇的肩膀，安慰道，“去休息会儿吧，若是阮大哥醒了，大概也不会想要看到你这般模样。”
阮轩辉还会不会醒，他们暂且不知，又或许心知肚明。
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下去。
“没关系。”慕白薇垂下眸子，转身又看了一眼刚刚进门的大夫，“大夫，我觉得他比昨日好上一些了，您过来瞧瞧？”
“唉，好。”
段启珏见劝慕白薇什么作用，索性不再继续劝说，转眼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阮轩辉。
“这毒解不了，伤势也太过严重，我确实是黔驴技穷，无能为力。”大夫这次说得结果，与前几次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更严重了一些。
“可是…”
大夫出声打断了她，说“慕姑娘，这种伤势，能活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了。我没有能让他醒来的法子了。药我也给他开了不少，喝进去了，半点效果也没有，自欺欺人终究是没用的。”
慕白薇沉默地点了点头，将大夫送到了门口，又回来坐到了段启珏对面。
脸上竟然带了一丝笑容，这让段启珏多少感觉有些不妙。
“慕姑娘，那大夫说话直，当年也曾断言我活不过去年冬天。”
“段公子，不用再安慰我了。”慕白薇摇头，握住水杯的手指稍显颤抖，她张了张口，说出来的每个字似乎都用尽了她的力气，“若是轩辉醒不过来，我决定同他一起。”
段启珏点头，说，“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我不会拦你。”
慕白薇有些错愕地抬起头，这话她先前没同什么人说过，怕得就是有人阻拦，如今只是到了绝望的时候，想着至少要告知一个人，免得哪天夜里阮轩辉咽了气，她也随之殉了情，再惹那些一直帮助他们的人愧疚。
“谢谢。”
“不必，慕姑娘，你我算是投缘的朋友，我想我大概可以懂你的感受。你如今无牵无挂，上无高堂，下无幼子，大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
段启珏刚才听到慕白薇那么说时，脑中一闪而过的居然是如果阮娇出了事儿，自己会如何做。
想这种事儿对段启珏来说相当痛苦，但最终的结果也许是与慕白薇不谋而合。
慕白薇松了口气，轻声笑着与段启珏交代，“若是真到了这一步，段公子，你就同阮妹说，我与轩辉去远游，最后在一处乡野田间安置了下来。”
“我会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