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蔓延,沈安念望着眼前妆容精致的女人,手指无意识揪紧被角。
虞楚楚鬓角的鸢尾花发夹闪过冷光,与记忆里某个模糊画面重叠。
“我们以前常去城西那家猫咖,你总说布偶猫像会动的云朵。”虞楚楚亲昵地握住她冰凉的手,“上周你还帮我挑订婚戒指呢。”
沈安念的目光掠过对方无名指上的钻戒,戒托雕着海浪纹,与贺陵川今晨佩戴的袖扣如出一辙。这个发现让她太阳穴突突作痛。
虽然说她对贺陵川没有任何记忆,可是她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医生说要多接触熟悉的事物。”虞楚楚从鳄鱼皮包取出相册,照片里两个女孩在游乐园相视而笑,“看,这是我们去……”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贺陵川携着夜风闯入。
他黑色大衣肩头落着细雪,目光触及相册时骤然结冰:“谁允许你进来的?”
“我来探望闺蜜有什么不对?”虞楚楚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与虞雪儿七分相似的侧脸,“倒是贺总,把未婚妻藏在医院半个月,该不会在掩盖什么秘密?”
沈安念敏锐地捕捉到贺陵川收紧的下颌线,他腕间的沉香珠串发出轻微碰撞声,这是她苏醒后第一次见他情绪外露。
“沈小姐旗下的珠宝公司要是破产了,贺氏是最大受益者。”
虞楚楚涂着梅子色甲油的手指划过照片背面,“念念你说过,要查清真相……”
“够了!”贺陵川抓住女人手腕的力道让沈安念想起猛禽收拢利爪。
相册“啪”地落地,飘出一张泛黄的信笺。
贺陵川将挣扎的虞楚楚拽出病房时,沈安念正对着窗户呵气。
霜花在玻璃上蔓延长成鸢尾形状,与她锁骨处的胎记完美重合。
“冷吗?”贺陵川回来时带着榛子蛋糕,袖口沾着星点糖霜,他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动作熟练得仿佛重复过千百遍,“你最爱吃的……”
沈安念偏头避开,奶油蹭过唇角:“虞小姐说我们……”
银勺撞在瓷盘上发出脆响。
贺陵川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陈年伤疤:“她胡说的,我不可能和你们公司成为对家,这一点你放心好了。”
“我想出院,这里太闷了。”她攥住男人颤抖的手腕。
加长轿车驶过跨海大桥时,沈安念将车窗降下半掌宽,咸涩海风涌入车厢,贺陵川默许她像好奇孩童般伸手触碰暮色。
就像他们初见那天,他也带着她逃出老宅去看流星雨。
走进别墅,沈安念心跳漏了一拍。
书房玄关感应灯骤亮,照亮满墙设计稿,每张右下角都标着“贺陵川私人珍藏”。
男人从暗格取出天鹅绒盒子,月光石项链在暖光下流转虹彩:“这是你的处.女作,我一直偷偷藏着。”
沈安念突然脚下一软,贺陵川拦腰将她抱到飘窗。
远处灯塔光束扫过他眉骨,映出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失去了最珍贵的记忆。”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沈安念瞥见虞雪儿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贺陵川直接关机,她却按住他手背:“接。”
“陵川,楚楚是不是去找过沈小姐?”虞雪儿带着哭腔,“她偷了我的抗抑郁药,我怕……”
话音未落,管家惊慌失措地冲进来:“沈小姐的药瓶不见了!”
急救车红蓝灯光划破雪夜。
沈安念靠在贺陵川怀里,看着他徒手捏碎维生素药瓶,玻璃碴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她真丝睡裙上。
“别怕,洗胃很快。”他声音稳得可怕,手臂肌肉却绷得像拉满的弓。
担架床滚轮与地砖摩擦声中,沈安念忽然勾起嘴角:“维生素C片有柑橘香,抗抑郁药是苦的。”
贺陵川僵在原地。急救员疑惑道:“患者确实没服药迹象。”
“你装的?”他眼底翻涌着后怕与狂喜,扯开领口的动作近乎粗暴。
沈安念抚上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虽然我失去了记忆,但是基本的判断能力还是在的。”
ICU玻璃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不管怎么样,你先留在医院观察一下,我去给你买点吃的。”说完,贺陵川就转身离开。
病房门关上没有多久,警报声骤然响起,整层楼陷入黑暗。
混乱中,沈安念觉得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拉着自己就往外走。
虞雪儿的声音贴着耳廓滑过:“想知道贺陵川的妈妈怎么死的吗?”
消防通道的安全门重重合上,贺陵川踹开配电箱的手鲜血淋漓。
他望着空荡荡的病床,心脏被无形利爪攥紧。
监控画面最后定格在沈安念主动走向楼梯间的背影。
虞雪儿的手像毒蛇缠上沈安念的腰肢,美甲尖刺陷进病号服褶皱,安全通道的绿光映着她鼻尖的玻尿酸反光。
“你觉得贺陵川会为了你,放弃整个贺氏吗?”虞雪儿贴在她耳边轻笑,吐字如冰,“他妈妈就是因为你爸爸而死,你觉得他会爱你?”
沈安念猛地挣开她,后背抵在冰凉墙壁上,内心凉透:“你说什么?”
虞雪儿似乎很享受她脸上震惊与疑惑交织的神情,凑近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爸爸当年为了竞标,不择手段,害死了贺陵川的妈妈,贺陵川接近你,不过是为了报复。”
沈安念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她伸手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不信?你可以去问贺陵川啊。”
虞雪儿笑得花枝乱颤,转身向安全门走去,“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里已经被我锁上了,没有我的指纹,谁也打不开,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等贺陵川发现你不见了,说不定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沈安念望着虞雪儿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用力拍打着安全门,希望能有人听到她的求救,可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黑暗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遗忘的角落。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在回荡。
她蹲下身,双手环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贺陵川,你到底是不是虞雪儿说的那样?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