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念这边忙到了深夜，刚走到停车场，就被人从后捂住了嘴巴。
一股刺鼻的药水味钻入鼻间。
不好！
被算计了！
暗巷里的磷火在视网膜烙下青斑。
沈安念在颠簸中苏醒，手腕被尼龙绳勒出锯齿状淤痕。
车厢地板的柴油味混着铁锈气，随着每次刹车涌进鼻腔。
她借着集装箱缝隙漏进的碎汞般月光，看见左前方堆着印有虞氏标志的木箱。
那是上周拍卖会流拍的缅甸翡翠原石。
“醒了？”副驾驶传来变声器处理过的机械音，“沈小姐不如猜猜，这车要往哪开？”
车胎碾过碎石路的震颤中，沈安念的珍珠腰链正悄悄勾住箱角凸.起的铁钉。
她佯装挣扎，指尖却精准地挑开珍珠与蓝宝石的连接扣。
这是贺陵川送她的生日礼，每颗珍珠都藏着微型定位器。
“往东是港口，往西通省道。”她声音裹着虚弱的颤音，耳垂却贴着冰凉的集装箱壁倾听引擎声，“但你们在绕环城高速，等警察设卡。”
变声器发出刺耳的笑：“聪明人该装糊涂。”
车突然急刹。
沈安念顺势滚向角落，藏在袖口的珍珠无声坠地。
月光掠过她颈间蓝宝石项链，在集装箱内壁折射出诡谲的钴蓝色光斑。
“别耍花样。”蒙面人持电.击.棍逼近，却在触及她锁骨时突然僵住。
沈安念的翡翠戒指正抵在他喉结处，戒面牡丹纹样里藏着淬毒的银针。
“虞雪儿没告诉你？”她笑得像博物馆展柜里的薄胎瓷，“贺家祖传的首饰，都爱加点防身小玩意。”
车顶突然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
月光被割裂的刹那，贺陵川的身影如黑豹般破顶而入。
他腕间的沉香珠串在疾风中迸裂，紫檀木珠子弹射在集装箱内壁，竟迸出火星点燃了洒落的柴油。
“闭气！”他揽住沈安念的腰撞开车门。
夜风裹挟着咸腥的海水味扑面而来，沈安念在坠落中看见码头灯塔的光柱如金色长矛刺穿浓雾。
两人坠入集装箱堆场的瞬间，贺陵川用身体垫在她下方。
沈安念听见他肋骨撞上铁架的闷响，混着血腥味的雪松香突然浓得呛人。
“你……”
“别动。”他沾血的指尖按住她后颈，呼吸扫过她耳畔染血的珍珠，“三点钟方向，狙击手。”
沈安念的瞳孔骤然收缩。
月光将集装箱的影子拉成密匝的栅栏，她看见两百米外起重机操作室里闪过红点。
那是激光瞄准器的印记。
贺陵川的西装外套早已不知所踪，白衬衫被血浸透后紧贴着肌肉线条。
他忽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疤痕：“数到三，往九点钟的油罐车跑。”
“一，二，三！”
爆炸声撕.裂夜幕。
贺陵川拽着她滚进排水渠的瞬间，烈焰舔.舐过头顶。
沈安念的翡翠耳坠勾住他衬衫纽扣，两人鼻尖几乎相贴。
她忽然发现他睫毛上沾着磷粉般的火星，像古画里走出来的精怪。
“监听器拆了？”她压低声音，指尖抚过他喉结处的淤青。
贺陵川将染血的信封塞进她领口：“老爷子书房暗格里的东西。”
沈安念借着火光瞥见“领养协议”的字样，二十年前的公章鲜红如血，贺陵川的名字旁边，赫然签着贺夫人与某个瑞士银行的保密印章。
集装箱轰然倒塌的巨响中，她突然读懂他眼底的阴鸷从何而来。
远处传来警笛的蜂鸣。
“周烬燃在码头有私人游艇。”贺陵川将微型U盘按进她掌心，那里存着虞氏洗钱的所有证据。
“一起走。”她拽着贺陵川跳进排污管道，腐臭的污水没过膝盖。
黑暗中有老鼠蹭过她的小腿，管道尽头透进月光时，她听见游艇引擎的轰鸣。
游艇突然剧烈倾斜。
沈安念翻身跃入海中前，最后看见的是周烬燃惊愕的脸。
他手中的红酒杯正浮现虞氏洗钱的账目投影。
咸涩的海水灌入耳膜的瞬间，沈安念想起贺陵川教她潜水时的情形。他说海底沉船里的蓝宝石，经年累月会生出珊瑚状结晶。
此刻她腕间的珍珠正发出幽蓝冷光，指引着某个方向。
氧气将尽时，有双手揽住她的腰。
贺陵川的唇渡来空气，血腥味里混着雪松香的救赎。
他们浮出水面的刹那，朝阳正刺破云层，将他睫毛上的盐粒镀成碎金。
海岸线上，警灯将虞氏的游轮照得无所遁形。
“那份领养协议……”沈安念趴在救生筏上咳嗽，湿发黏住贺陵川胸前的伤口。
他蘸着海水在她掌心写字：【我六岁就知道】
直升机螺旋桨的气流掀翻浪花时，徐特助放下绳梯大喊：“贺总，我来救你！”
沈安念晕了过去。
等她从噩梦中惊醒，人已经在医院了。
沈安念从混沌中苏醒时，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日光灯管在视野中晕开一圈圈光晕。
她试图抬手，却发现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
“醒了？”低沉的男声从床边传来。
她偏过头，看见贺陵川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他换了件干净的衬衫，但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下方那道狰狞的疤痕。
他的脸色比平日更苍白，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已经守了很久。
“你……”沈安念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贺陵川起身倒了杯温水，扶着她的后颈，将杯沿轻轻抵在她唇边。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沈安念这才感觉意识逐渐回笼。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那枚翡翠戒指依然戴在无名指上，戒面上的牡丹纹样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戒指……”她轻声开口，声音沙哑。
“我帮你取下来了。”贺陵川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递到她面前，“里面的微型芯片已经交给警方，虞氏的洗钱证据足够让他们彻底垮台。”
沈安念接过戒指，指尖轻轻摩挲着戒面。
贺陵川沉默片刻，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她。
“什么？”
沈安念指尖触到纸张的粗糙质感。她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