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福上前抓着一名家丁的手，想要给对方塞点好处。
却被那人一声断喝吓得一个哆嗦：
“站好了！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老实交代！”
周小福这才低头老实说道：
“我、我是趁人不注意，偷偷进来的。我就是想看看我姐姐。我娘挺想她的，让我来递个信儿。大哥们，我真的没干坏事，更加不敢说将军的坏话。我既然见道了我姐姐，这就回去。以后绝对不再犯了。求哥哥们饶了我这次。”
家丁们听他说是周小芹的家里人，便问周小芹：
“他说的可是真的？她真是你弟弟？”
周小芹看了一眼周小福，周小福这会子已经彻底蔫吧了，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此刻，他眼里都是乞求。
虽然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承认，但是周小芹还是点了点头。
家丁们说道：
“既然是你的弟弟，他也没犯下大错，怎么处罚，你说了算吧？”
周小福一听，脸上立刻就浮现了笑容。
“多谢大哥们了。小弟下次再也不敢了。”
说着，自顾自就站了起来。
“不！该怎么处罚，大哥们定吧！”
周小芹却坚定地说道。
家丁们都感到有些意外。
他们本是看在周小芹的面子上，想着放周小福一马，多少是一个人情。
没想到周小芹却是一脸的正气凌然。
“犯了规矩就该罚。不能因为是我的弟弟，我就原谅他。大哥们，请把他交给管家吧，该打便打，该罚就罚。”
周小芹是咬着牙说完的这几句话。
她忍了太久太久了，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
夏秋姐姐说得对，人就是要强硬起来，才不会被人欺负。
一味的忍让，只会让恶人得寸进尺。
此刻，她也不去想以后会怎样了。
就算被被世人咒骂不孝，她也不怕了。
只要能和那个家脱离关系，背一个小小的骂名，又能怎么样呢？
就算无家可归，也不会比现在的日子更差吧。
“请大哥们一定不能放过他！”
周小芹决绝地说着，转过头去，不再看周小福一眼。
周小福愣住了。
这还是原来他认识的那个周小芹吗？
她决绝的样子，居然令他感到一丝恐惧。
“姐，你不能这样啊！你这样对得起我们家养你十来年吗？……”
周小福被家丁们拖着远去了。
直到他嘶喊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周小芹才瘫坐在地上，浑身虚脱了一般，内心却又有一种重生般的解脱感。
她没有去打听周小福受到了怎样的惩罚。
但是第二天，将军身边的小五，再次来到秀坊传话，说将军请周小芹去书房一趟。
秀坊顿时被这个消息炸开了锅。
“哟，小芹，将军怎么又召你去呢？”
“那还用问，自然是将军还要手小芹做义女呢。小芹，这次你可不要错过机会了。”
“是呀，这样的好机会，一定要抓住呀。我们这些姐妹，还等着你将来能拉扯一把呢。”
……
周小芹抿嘴轻笑。
她知道，今天，多半不是好事。
将军一定是想问昨天小福的事情。
终于还是瞒不住了。
她那卑贱的身世。
她心里感到一阵难过，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深渊，望不到底。
“切。你们放心好了。这一次她肯定会答应将军做义女的。欲擒故纵也玩得差不多了。不过，等她发达了，才不会记得我们这些姐妹呢。”
绣娘们叽叽喳喳羡慕的声音中，忽然响起小红酸溜溜的话语。
众人都忍不住对小红侧目。
但是周小芹却仿佛没听见一般，脸上依然无波无澜。
忽然，她走到小红面前，一把抱住了小红。
“喂，周小芹你什么意思？”
小红挣扎了一下。
但是周小芹抱得很紧。
最终，小红任由她抱着了。可是她心里涌起怪怪的感觉。
众绣娘们也感觉莫名其妙。
良久，周小芹才松开小红，还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这才转身随着小五走了。
小红又一次感到自己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这种感觉太憋屈了。
“小红，你学学人周小芹，就不跟你似的，小心眼。”
“哈哈哈……”
众人的笑声，很刺耳。
小红望着周小芹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什么，觉得她的背影有种悲壮感，好像，赴死一般的。
——
“将军，小芹姑娘到了。”
阮暝闻言，放下了手里的书信。
他看向那安静如一朵素馨花的少女。
少女面容平静，低垂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小芹姑娘，坐吧。”阮暝起身说道。
少女似乎有些讶异，抬眸看了阮暝一眼。
一旁的丫鬟，适时地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周小芹的身后。
“小女站着就行。将军有什么吩咐就请讲。”
周小芹复又低下头。
将军的态度，似乎不是问罪来的。
但是她的心跳依然很快，不知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阮暝走到周小芹的面前。
少女孱弱的模样，惹起了他的无限怜惜。
他想要摸摸她的头，伸出手，却又收了回来。
差点又忘了，她并不是自己的艺儿。
阮暝苦笑了一声。
“小芹姑娘，你还是坐下吧。我可是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
少女再次抬眸，眼中充满疑惑。
“可能会有点久。”
阮暝慈祥地一笑。
他转身，抬头望着窗外的一角天空，思绪渐渐飘远。
该从哪里说起呢？
……
“夫人，听说今天将军又把小芹姑娘叫到书房去了。”
阮夫人闻言，顿住，下一秒，忽皱眉，用帕子掩唇，咳了起来。
怎么，他还是没有放弃那件事吗？
阮嬷嬷忙上前帮她顺气，一边自责道：
“是老奴多嘴了。夫人就随将军去吧。”
“不！”阮夫人止住了咳嗽，长长地吐着气。
“我一定要阻止他。不能让他再毁了一个姑娘。”
“夫人，将军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
阮夫人微微一笑，却有数不出的凄凉。
“不，他从来都是为了他自己。”
说着，阮夫人起身。
一阵眩晕袭来，她伸手扶住了阮嬷嬷，才没有倒下。
过了好一会儿，眼前清明了，她立刻抬脚，朝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