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芹低头，静默不语。
阮嬷嬷还要教训她，被阮夫人伸出手阻止了。
阮夫人轻轻移步，走到周小芹面前，凝神看了她许久，面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心疼。
“小芹，你当真想清楚了？”
阮夫人这一句问得没头没脑，周小芹抬头，脸上有些疑惑。
“唉。”阮夫人忽然叹了一口气，眉尖紧蹙。
“我劝过将军了。”
阮夫人忽然缓缓诉说了起来。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便想到了我们的女儿：艺儿。我原本想着，当初没能保护好艺儿，这一次，一定要保护好你。我劝将军放过你。将军也答应了我。”
“可是，却没想到你会自己去求了将军。”
阮夫人失落地笑道：
“你这么年轻、单纯，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的险恶呢？我真担心，你会成为第二个艺儿。”
她看着面前淳朴的姑娘，心里一阵心疼。
这么美好的姑娘，不该被人利用，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好小芹，我已经答应了你娘了，你回家去吧。将军那里，我会替你说的。京都不是你这样的姑娘能去的地方。你回家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阮夫人温和地抓住周小芹的一只手，真诚地劝着她。
将军打的什么算盘，她比谁都清楚。
可怜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还以为自己得到了幸运之神的眷顾。
周小芹却瞬间睁大了眼睛，触电一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不！”
她疯狂地摇着头，用充满恐惧地声音说道：
“不！我不回周家！我要跟随将军去京都！我是将军和夫人的义女，将军答应过我要带我去京都的！”
京都，是她梦中的地方。
她会在那里开启新的人生，而周家的一切，都会被她抛弃。
当然，还因为，那个人，也在京都。
梦想触手可及，她怎么甘心就这样放弃。
“夫人！求你，让小芹去京都吧！”
她双膝跪地，苦苦哀求起来。
阮夫人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垂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小芹。
“你快起来。”
她拉着周小芹。
“我都是为了你好啊。京都太危险了，你去了一定会后悔的。在夏杨镇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不好吗？”
周小芹太年轻，太单纯，被京都传说中的繁华吸引，不知道背后的险恶。
而她是过来人了。
回首京都那一段过往，她能够想起来的只有伤痛。
她完全是为了周小芹好，才极力阻止她去京都。
可是，这孩子显然毫不领情。
“夫人，求求你，让我去京都吧。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愿意承担。”
周小芹依然哀求着。
阮夫人不再心软。
她转身，不去看周小芹的神情。
“不。我绝对不允许你去京都。我可以给你足够的钱，你收拾收拾，回自己家去吧。”
阮夫人没有回头，狠心走开了。
阮嬷嬷忙跟了上去。
“嬷嬷，明天你亲自送了小芹回家去，多给她家里几两银子。”
“是。”
阮夫人知道，这么做，可能周小芹会怨恨自己。
但是，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救她一条命。
就算周小芹怨恨自己，她也认了。
周小芹望着阮夫人远去的背影，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不，她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去京都。
一直在远处观察着这边的小五，这时走近周小芹。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样称呼她。
思索了一会儿后，他才开口唤道：
“姑娘。”
周小芹听到喊声，迅速起身，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镇定。
“姑娘，将军有请。”
小五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周小芹却在听到他的话语后，眼里闪过几缕神采。
“有劳小五哥哥带路。”
她屈身行礼，语气里有激动。
她是敏感的，也是聪慧的。
明白将军的态度与夫人不同。
或许，将军那里，还有一丝希望。
周小芹随着小五一前一后到了阮暝的书房。
“将军，小芹姑娘到了。”
小五将周小芹引进书房，便退了出去。
阮暝坐在书案前，脸上依然带着焦急和焦虑。
“小芹，你收拾收拾，今天夜里，我们就要出发去京都了。”
阮暝的语速很快，仿佛十分的着急。
而他说出的话语的内容，也显示了他的焦急。
周小芹似乎愣住了，直直看向阮暝。
“怎么？有问题吗？”
阮暝皱眉。
周小芹瞬间反应过来，忙摇头：
“没、没有问题。将军，小女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嗯。”阮暝满意地嗯了一声。
他一届武将，像这样连夜出发的事情，时常有。
难得小芹这丫头，倒没有拖了他的后腿。
周小芹跌落到谷底的心情，瞬间便雀跃了起来。
幸好，将军没有忘记她。
不过，她又想起了夫人。
“将军，夫人那里……”她喏嚅着问了一句。
听到夫人两个字，阮暝似乎也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便恢复如常，道：
“夫人那里不用你担忧，自会有人照料好她。”
他的神情却有一丝的落寞。
夫人始终无法理解他。
他们已经三日没有说过话了。
阮暝心里堵得慌。
但是他不后悔，他坚信自己做的是对的。
他是辅国大将军，怎能如夫人一般囿于儿女私’情，而忘了家国大义？
“不提夫人了。小芹，此番随我去京都，你的身份将是我阮暝的女儿。”
阮暝起身，正色道。
“你要知道，身为大将军的女儿，是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的。你失去的，也许会远远超过你得到的。”
“现在，你还愿意随我去京都吗？你若是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去了京都，你一切都得听我的，再也不会有现在的自由了。”
说到，最后，他扭过头去，不忍再看周小芹的眼睛。
有那么一刻，他有了悔意。
真的要利用这样一个单纯美好的姑娘去达到那样的目的吗？
“将军，我愿意！”
周小芹却是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
她的眼中，满是决绝。
或许，这一去，犹如飞蛾扑火，终究是一场梦幻。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愿意。
无论将来如何，她都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