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半简记的肥兔2025-10-30 16:568,168

就在我感觉额间愈发滚烫,连身子也愈发轻飘的时候。

贺九州来了。

我没力气睁大眼,只能看见只披着一件大袄的贺九州匆匆走来,站在我的床尾。

冷眼看我。

“李云行,你别装了。”

“你从小就习武,身子骨比一般人还要强上十倍。”

“区区一个时辰的罚站,对你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

“这种一眼就能被戳穿的把戏,你别玩了,赶紧起来。”

我想努力张嘴说话,可竟连眼也睁不开了。

又过了一会,有只大手覆上我的额头。

冷得我呼吸一滞。

“军医,快叫军医来!快啊!”

是贺九州骤然拔高的声音。

他也会着急了吗?

贺九州把我抱在怀里,裹在大袄里,不知要把我抱去那里。

我只觉得他心如擂鼓,吵得我脑袋疼。

贺九州更急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掺杂了颤抖“李云行,我不准你死,你就不能死。”

可我,但求一死。

2。

再醒来时,我躺在摇晃的马车里。

身边的姐妹都瞪大着眼睛看我,见我一醒来,连忙给我喂了水。

稍攒了些力气,我问“这是在哪?”

“京城啊!”

我一愣,撩开车帘子一看。

繁华的街道上挤满了人,连卖糖葫芦的阿爷都还没变。

我终是回到了这个,我生长了几十年的地方。

只是不知当初通敌叛国的威北将军府里,如今又住了谁。

我回过神来,塞北到京城少说也得五日路程。

那我这又是昏迷了几日了?。

“阿言姐姐,我……”

话还没落地,阿言姐就急着说“七日,七日。”

“你足足睡了七日呢!”

“如若不是贺将……唔……”

阿言的嘴被其他姐妹死死捂住了。

我垂下眼眸来长叹一气,我知道,最后是贺九州请来的军医治我。

可那又如何?

难不成,还要让我感谢他吗?

他这个冷漠虚伪的骠骑大将军,不知又在唱那门子戏了。

像从前那样,只在父母哥哥面前对我好。

让我父母哥哥把他当我未来夫婿提携,送他登上高位。

可如今,我全家都死了,也不知他又演给谁看了。

我讨厌贺九州。

我恨贺九州。

恨他的冷漠虚伪,也恨自己眼瞎。

去了教坊司报道后,我就找了间房安顿下来。

如今我脚上长了冻疮,手上也长了冻疮,浑身上下也松乏得很。

只怕是有段日子上不了台了。

我正打算找根针来挑破冻疮的时候,就有人推门进来了。

来人我不认识,倒也见过两面。

贺九州身边的人。

我捶着腿“贺九州让你来警告我的?你回去告诉他,我不会去烦他的。”

可那人却嬉皮笑脸坐到了桌上,还给了我一瓶药。

“呐,这药可是专治冻疮,有效得很,绝不会留疤的。”

我把药瓶丢在地上。

可那人又掏出了一瓶一模一样的,“不是贺九州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来的。”

“我叫公孙律,想和你这位美人做个朋友。”

做朋友?

我下意识就觉得荒诞至极,和一位罪臣之女官府舞姬做朋友,必有所图。

不是想杀我,就是想借我刀去杀人。

可公孙律却拿着药,跪到我脚边,褪去我的鞋袜。

一点一点的在给我上药。

“美人,如果我想要害你的话,就该让你冷死在帐篷外。”

“还眼巴巴把你救回来干嘛。”

原来,那天夜里是他把我背回来的。

“多谢了。”

我瞧着公孙律的那张脸,不去当个女人可惜了。

本就魅惑的一双桃花眼,偏还生了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像极了我原本身边的丫头,阿绿。

可惜,她为了护我为了护我阿娘,被人活生生凌辱死在了路上。

“公孙律,不管你所求的是什么,我给不了你也帮不了你。”

“你走吧。”

可公孙律只是轻手帮我穿上鞋袜,坐在椅子上,一直盯着我看。

看得我心中烦闷。

“公孙律,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公孙律撑着脑袋“美人如斯,越看越美。”

我盘算着,这人的图谋必定不小。

3。

余下的日子,倒也过得清闲。

贺九州没来烦我,只不过李家的宗祠到底是被人一把火给烧了。

心中唯一的一点牵挂,也没了。

我看着残垣断壁,只点了三炷香插在泥地里。

“如若李家先祖泉下有知,请保佑后辈早日为父母哥哥,为全族报仇。”

我前脚刚踏入坊门,后脚嬷嬷就急匆匆的迎来了。

“诶哟,我的小祖宗你跑哪去了?我都找你半天了。”

“嬷嬷何事?”

嬷嬷揪着手中的帕子“国公府里有场宴会,贵人们特点了你,想见见你的绿腰舞。”

我眉心一挑,终是来了。

前脚刚点了我家宗祠,此刻又迫不及待的来看我出丑。

只是我没想到,点我的人是林知瑶。

贺九州之妻。

林知瑶坐在贺九州身侧,见我上场,捂着嘴惊讶道“呀,这不是李云行嘛。”

“怎么变成了官府舞姬了。”

贺九州扭过头来看我时,面色一僵。

四周之人大都是京城的旧人,自然也是认得我的。

纷纷惊讶道“李云行啊,这怎么自甘下贱成了舞姬了。”

“得亏她还是将门之女,竟如此不知廉耻。”

“李将军若泉下有知,恐怕会被气得吐出血来吧。”

……

我一笑了之。

倒是贺九州脸色铁青,捏碎了一个酒杯。

瞪着我,似要把我拆骨入腹。

今日我特在腰间系了一个铃铛,摇铃之声堪比夺魂术。

不少世家子盯着我。

舞到国公嫡子秦戈面前时,我将水袖甩至他面上,刚入嘴的美酒就这么流了出来。

引得我发笑。

我刚准备替秦戈将酒杯满上的时候,贺九州就踢翻了面前的台桌,来到我面前。

“李云行,你够了。”

“还不够丢人吗?”

贺九州拽着我的手腕,一路把我拉到了门口。

我拼死挣扎才挣脱了贺九州,冲他恭敬的行了个礼。

“将军,奴婢领了命来跳舞,还请将军不要妨碍奴婢。”

说着我转身就要进去。

却被贺九州抱住了腰扛上了肩头“云行,你别闹了,是我输了好吗?”

我不明白,他输什么了?

我与他从未有过赌约。

贺九州把我扛到马车上,毫不顾忌的吻了下来。

吻得我头脑发昏,愣在了原地。

我咬破贺九州的嘴唇,逼他松开我。

“呸。”

我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沫,擦着嘴唇“贺九州,你疯了吗?”

“云行,我没疯。”

“我只是,只是。。。。。。”

我看着贺九州纠结着的神色,连眼睛里都沾上了急色。

我知道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只是,我已经不在意了。

江南七年,足以让我心死。

我也曾期盼过贺九州会来救我,可是他没有。

在我被迫承欢他人的时候,他或许正和林知瑶浓情蜜意,加官进爵。

塞北再见贺九州的时候,我也曾有过半分的希翼。

但他让我顶着风雪跳了半日的舞,也罚我在风雪中站了半夜。

如今,我不再是那个看着贺九州满眼悸动,满心欢喜的女孩。

身上的血债让我片刻都无法安心喘息。

他却突然对我动了心?

太讽刺了。

我浅笑出声“贺九州,你只是突然发觉,你的心里有我了是吗?”

“可惜,我的心里早没你了。”

我笑得灿烂,可贺九州一张脸上却失去了血色。

他似乎不相信,我的心里没他了。

4。贺九州把我带回了他的府邸。

可笑的是,那竟是我原本的家宅。

通敌叛国的威北将军府变成了如今风头正盛的骠骑将军府。

里面的陈设竟丝毫未改。

刚走几步,脚底的针就扎得我生疼。

血也把鞋袜给染透了。

贺九州跪在我跟前,看着那踩在身后的血印,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谁干的?”

“云行,你告诉我,谁干的!”

红着眼眶的贺九州像是个恶鬼。

我轻笑“自然是将军夫人,夫人嫌我舞得不好,给我一点小惩罚罢了。”

“将军要杀了她吗?”

贺九州一愣,倒也不说话了。

抱着我,走去我曾经的房间。

一步一步,贺九州抱着我的手臂都在颤抖。

只是我不想看贺九州的眼睛,太烦、太多余。

我看着熟悉的一花一木,真美。

贺九州把我放到床边,亲自褪下我的鞋袜。

脚底早已血肉模糊一片。

贺九州拿着那沾满血的白袜,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捧着我的脚,接过白布,一点一点擦拭着血。

碰到伤处我不由得痛呼,收了收脚。

“这等小事就不劳烦将军了,奴婢自己来吧。”

我把脚放入水盆,血渍瞬间染红了水盆。

贺九州惊呼“云行!”

我仰头,“将军如若无事,就请走吧。”

“这里不需要你。”

贺九州却好像赖上了我,接过下人手中的白布,擦净了我脚上的水,一点一点为我上药。

我瞧着贺九州的脸色,倒好像针扎在他脚上。

他比我还要疼似的。

上完药后,贺九州扶着我躺下,替我掖好被角。

“云行,你安心睡吧,这里无人会再伤你了。”

我面露嗤笑“如若我父兄皆在,自然无人伤我。”

贺九州的脸色更白了。

我不知他在我床边坐了多久,也不知他何时离去。

只是唇上的湿润,让我做了一场噩梦。

再醒来时,倒是看见了公孙律正坐在我床边,把玩着帘子上的小穗。

见我醒来,公孙律惊转喜。

“你醒了!”

“给你带了城南的樱桃煎,尝尝?”

公孙律满眼笑意,让我连拒绝都不好意思开口。

我接过樱桃煎,浅尝了一口。

“好吃吗?”公孙律撑着脑袋问我。

自然是好吃的。

只是心境不同,再好吃也觉得无味。

从前爹爹和哥哥晨早去练兵的时候也时常让人早早去买樱桃煎给我,一起床就能吃到。

我也曾亲自早起排队买了给贺九州吃,只是他不爱吃。

分给了其他人。

吃了一块后我就放入了盘中,平视着公孙律。

“有事?”

“无事,只是听闻了国公府的事来看看你。”

“你的脚?”

公孙律目光下移,落到了被子的底处。

“没事,我自己做的,我有分寸。”

反正,我也不想再跳那亡国之舞了。

公孙律端着盘子的手一滞,小声说了句“真狠。”

我嗅了嗅,空气中似有火油的味道,这味道还是从公孙律身上传来的。

“你去放火了?怎的一股火油的臭味。”

公孙律不波不澜,挑眉说道“路过林家的宗祠,顺便放了把火。”

……

宗祠被毁,是大事,恐会令先人怪罪给家中带来灾祸。

林知瑶知道后,恐怕近夜都睡不着了。

“公孙律,你实在是没必要帮我。”

“我与你本就没什么瓜葛的。”

“更何况,贺九州是你上司,你就不怕贺九州发现你偷翻入我的房中,把你革职降罪。”

“亦或是,灭口?”

公孙律只是轻笑了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只是见不得有人被欺负还傻傻的全盘接下。”

“更何况,一个贺九州对我还造不成什么威胁。”

我心下了然,这是个不怕死的。

8。自我来到这府中,贺九州几乎每日都来。

他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看着我如何插花品茶,如何拿着我曾经最不懈的诗集看得津津有味。

“云行,和我一起去比武场上练枪好吗?”

“我记得你的枪法是最好的。”

贺九州把我曾经的长枪递到我跟前,枪头被擦得发亮。

“将军,奴婢不善舞枪。”

我放下手中的花枝,盈盈行了一礼,又不理贺九州了。

贺九州嘶哑着嗓声“云行,你别自称奴婢了好吗?”

“可奴婢如今身在贱籍,面对将军您,是不可如此无礼的。”

“难不成将军,是想抓住奴婢的错处,好惩罚奴婢吗?”

“云行,你说话别夹枪带棒的。”

我转头看着贺九州,这人是变得沧桑了些,胡子也乌青一片。

连带着脑袋也不清醒了。

还以为我是从前的李云行呢,只会对他温声细语的。

如今,我能忍住没杀他,已是我大恩了。

嘲弄的话还没出口,侍卫就走了进来。

那侍卫瞧了我一眼,才开口“将军,国公府的秦戈小公爷来了,还带了聘礼,说是要娶李姑娘为妻。”

嗡的一声,贺九州手中的长枪脱手而出,插入了门外的桃树上。

我脚步飞快,跑去了前厅。

贺九州提着剑跟了上来。

秦戈见到我两眼放光,疾步走上前,却被贺九州一剑定住了脚步。

“贺将军这是何意?我爱慕李云行已久,如今要来娶她做妻,你可别挡道。”

贺九州狰狞着一张脸,连气都喘不匀了。

“我不准!”

“李云行,他是我的!”

“你没资格娶她!”

秦戈偏开剑头,对着我笑“贺将军,你说的不算。”

“嫁不嫁给我,李云行说了才算。”

“李云行,嫁给我吗?”

我毫不犹豫“我嫁,我要嫁给秦戈为妻。”

那一刻,四周都只能听得到秦戈的笑声。

和肉体被剑刺破的声音。

贺九州居然一剑刺入了秦戈的胸膛!

我忙上前扶着秦戈躺下“贺九州,你是真的疯了,你居然敢杀秦戈。”

“你可知伤了秦戈,国公府定会发怒的!”

“届时……”

贺九州拽着我的手腕,脸色阴沉得能生出冰块来。

“届时什么?”

“杀了便杀了,他擅闯我将军府,夺我的夫人,他该死!”

贺九州丢下剑,把我抱在怀里。

“李云行,我若是疯了。”

“也是为你而疯。”

我气得眼前发晕,贺九州是真疯了。

他抱着我一路回到房中,不顾中途来挡的林知瑶。

“云行,今日之后你便是我的妻子,好吗?”

他不管不顾,要解开我的衣裳。

看着他急忙的样子,我倒是笑了。

“将军,你别急,让奴婢来伺候你。”

我把手探进贺九州的衣裳,解了他的衣裳。

像伺候之前的贵人那样,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胸膛。

缱绻绵软的喊了声“九州。”

在我快要扑倒贺九州的时候,他把我从怀里推开了。

“云行?”

我歪着脑袋沉思“怎么,将军不满了?”

“可明明每个贵人,都很喜欢我这样主动,也很满意的。”

“他们都说,我是教坊司里最会伺候人的舞姬,比青楼的女妓还会。”

9。贺九州捏着我手腕生疼“李云行,你说什么?”

骤然拔高的声调,把我吓了一跳。

他似乎没听清我在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将军,我几乎每日都会伺候人入睡,所以将军不用担心我伺候不好你。”

“我们教坊司的舞姬除了擅舞以外,最会的便是伺候人了。”

贺九州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了起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我勾起唇角,对贺九州温柔的笑着。

“将军,你知道吗?从我家被抄,我被没为官奴的时候,那些人拽着我的脚,拉着我的手。”

“族中多少姐妹为了护着我,死在了去江南的路上,就连我身边的阿绿也没了。”

“族中一百多的女眷,最后只活下了一个我,你知道我怎么活下来吗?”

“玉臂千人枕。。。。。。”

说起这些事,我的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贺九州却红着眼眶,嘴唇哆嗦“云行,你别说了。”

我笑得更加灿烂了“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要说三天三夜夜说不完。”

贺九州伸手捂住我的嘴。

我笑着,他哭着。

天家无情,我家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可那些莫须有的罪证从何而来?

我家连看人的下人都是家生子。

唯一一个与我家毫无干系却又能自由出入我家,进入爹爹哥哥房中的人,就是贺九州。

他做了那昏君的刀,杀了我家的人。

他和我说,他父母兄弟俱亡他无依无靠,我把他带回了家。

可我家却全家沦丧他手,让我族中女眷全死,让我成了无依无靠的人,让我在江南受了七年的折辱。

他反而踩着我家的尸骨加官进爵。

如今他又要娶我,简直可笑!

纵使我知道他不是幕后之人,但那染上我父兄鲜血的剑,却也是贺九州在握着。

我扬起手,落在贺九州的里衣上。

“将军,可要休息了?”

贺九州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我不知他午夜梦回时,是否会梦到我的族人来找他。

贺九州没放弃娶我,隔天就让人送来了聘书和嫁衣。

聘书上写着,要娶我为平妻。

我笑了,真是好稀罕的一件事。

林知瑶当着我的面,撕掉了聘书,指着我“李云行,你做梦吧!”

“你这辈子都别想嫁给贺九州!”

我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贺九州走来让人把林知瑶请出去。

他坐在我身旁,搂着我的肩“云行,我们要成婚了,你高兴吗?”

我扬起笑脸“当朝大将军要娶我一个舞姬为平妻,我自然是高兴的。”

“云行,你别自轻自贱称自己为奴了好吗?”

“奴婢,遵命。”

贺九州原本就通红的眼睛,更红了。

他搂着我的腰,搜出了我藏在腰间的鹤顶红。

那原本是我准备在新婚夜给他下的,自然我也没打算活下去。

我伸出手“贺九州,还我。”

贺九州紧绷着一张脸“云行,我若是给了你,那这辈子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找来了人,把房中里里外外都搜了个干净,连我身上也搜了。

还让两个有身手的侍女守着我寸步不离,怕我自尽。

我恶心透了他。

10。半夜公孙律用迷针,迷晕了侍女。

要带我走。

我皱着眉头“公孙律,你别发疯了。”

“李云行,难不成你真的要嫁给贺九州吗?”

我反问“不然呢,我还要嫁给七皇子你吗?你的游戏也玩够了吧。”

“你们天家的人,就没一个是好心的人。”

“你那个昏君爹是,你也是。”

公孙律愣在了原地。

我重新躺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别烦我。”

我从小过目不忘,不过区区易容了些样貌,我还是认得出他是谁的。

曾与我有亲,又被爹爹退了亲的赵贵妃之子。

听说我们家倒后,赵贵妃也暴毙而亡,连带着七皇子也失了宠。

从他最初接近我时,我就认出了他。

只不过他对我无害,我也留着,万一日后用得上。

公孙律在我床边留下一把短刀就离去了。

他知道的,我想要做什么。

我要让贺九州死在众人面前,在众人面前揭穿他这虚伪的面目。

顺带狠狠地踩上一脚这个昏君。

只可惜,那日来的宾客不多。

拜堂时我趁贺九州不备,拿刀遏住了他的颈脖。

宾客哗然。

贺九州也不惊,只是有点颓然。

“云行,非要在这个时候动手,毁了我们的婚礼吗?”

“礼成之后再动手,成吗?”

我咬着牙“不成。”

手中的短刀也已没入贺九州的脖子,流出了血。

和婚服混在一起,红得妖异。

府里,贺九州的亲兵已经拔出刀剑围了过来。

我抵着贺九州的脖子步步往后退“贺九州,纵是飞蛾扑火,我也要你死。”

“不然,我心难安。”

“云行,放下刀子吧,你下不去手的。”

手中的短刀又深了一分。

我和贺九州的额间都出了细汗。

不知从那射来的剑,擦过我肩。

手中的力道一松,让贺九州找到机会卸下了短刀,反制与我。

我和贺九州四目相对,他神情凄然,竟落了泪。

“云行,你心里真的没我了吗。”

“贺九州,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别恶心我了。”

堂自然是没能拜成。

宫里来人宣旨,让我和贺九州进宫面圣。

原来是塞北匈奴集结了十万大军,边疆二城已破。

但,朝堂之中竟无人领兵出征。

公孙律站在那昏君身旁“父王,李云行乃是当初威北将军李威之女,从小精通兵法,更是与李威父子屡次出征,恐比贺将军还要熟悉塞北。”

“不如就让她替父赎罪,与儿臣和贺将军一同去塞北抗击匈奴。”

我与公孙律对视片刻,他这是耍的什么阴谋诡计?

贺九州看着我神色复杂。

昏君抱着他的美人沉思片刻,允了公孙律的请求。

我同公孙律一同退出大殿,贺九州留在了殿内。

离开皇宫的马车上,公孙律又给我塞了块樱桃煎。

“当初李将军出事后,朝堂内的老臣,一半闭上了嘴,一半告老还乡,军中的老将也退了大半。”

“连年的征战,不仅耗尽了国库军心也散尽了,这一仗我们打不了多久了。”

公孙律撩起车帘子,皇城跟下竟出现了乞丐。

“云行,我想请你帮帮那些百姓。”

我闭上了眼“凭什么?你父皇无情不仁,这个国家早该灭亡了。”

“天家无情,但百姓无辜,云行,我会请父王下旨还李将军还李家一个清白的。”

公孙律又凑到我耳边“战场上刀剑无眼,到时候死了个贺九州又有谁在意呢?”

我吃下了公孙律给的樱桃煎,他的条件着实诱人。

由我出面,一一拜访了当年和父亲共同浴血奋战的老将们,请他们回到营里,再次领兵抗敌。

昏君寒了他们的心,却又由我这个伤得最重的人去劝他们。

而那个昏君,还新纳了一名妃子。

我看着公孙律空荡荡的后院。

“将来你即位了,这后院空空可不太行啊。”

公孙律看着我,没说话。

11。公孙律请旨上奏要彻查当年我家通敌叛国的事,昏君允了。

重查旨意下来的那一天,我去了家中宗祠,那片火烧之后的废墟才刚刚重建。

我点了三炷香“爹爹啊娘,哥哥,等我给你洗清冤屈,杀了贺九州。”

我转身之时,贺九州就站在我身后。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

但他想点香,我不让,拍开了他的手。

“贺九州,你别扰了我家的清净。”

“这里,也不欢迎你。”

公孙律进来上香时,贺九州拽着我的手问“云行,你什么时候和他混在一起了。”

“你与他……”

“贺九州,你就该让塞北的风雪好好的吹净你的脑袋。”

把贺九州赶出宗祠后,我和公孙律同乘马车离去。

公孙律放下帘子,对着我笑“贺九州对你还真是痴情呢!”

“你若是喜欢,这份痴情我送你了。”

公孙律彻底闭嘴了。

到了塞北,我日日想着怎么对贺九州下手。

我想过贺九州被我一剑穿胸,被我骑着马踏破他头颅。

却没想到贺九州会是,护我而死。

在攻城之时,流箭射来,贺九州替我挡了箭。

一箭穿胸。

看着贺九州血流如柱的样子,我神情木然,拔腿就要走。

却被贺九州抱住了腿。

他跪在我的脚边“云行,这一箭你可以不恨我了吗?”

“我们之间……”

贺九州又吐了一口血。

我掰开贺九州的手“我们没有之间。”

“云行,你忘了你说的吗?”

“我们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说得悲苦,但我毫无波澜。

我退了半步,生怕他脏了我的轮回路。

耳边传来公孙律的呼喊声“云行,我们该入城了。”

我翻身上马,随着大军一起入城。

马蹄声太大,大到我听不见贺九州一直在身后喊我的名字。

马蹄践起的尘土扬到了我眼里,落了一滴泪。

贺九州,你终于死了。

这一仗打了半年,匈奴连连败退,让人送来了求和书。

我李家的冤屈也被洗清了,威北将军府的牌匾重新挂了上去。

推辞了昏君的一切奖赏,我仰头看着天上的白云。

爹爹说,给我取李云行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同云朵一般,云行万里,不用拘于方寸之间。

所以我选择,快马长枪,走哪算哪。

至于公孙律,他策马追了上来。

“李云行,你等等我!”

看着公孙律原本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充满了哀怨,我有些不舍的拍了拍他的肩。

“小子,别愁。”

“你父皇驾崩的时候,我会回来祭拜他的,再见。”

三年后,昏君驾崩。

公孙律继位,史称明德皇帝。

我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昏君的下葬礼。

听说他是暴毙而死,和当初的赵贵妃一样,死得很惨。

公孙律一身明黄色的皇袍,仔细一看倒还蛮像回事的。

我和公孙律还同以前一样,不拘什么礼数。

只是他向我抱怨,大臣逼着他立后。

公孙律撑着脑袋看我“当年,我见你一杆长枪在军中潇洒自由,就求着母妃想要娶你为妻。”

“云行,你可愿做我的皇后吗?”

我撑着脑袋回看公孙律“不愿。”

充满阴谋诡计的皇家,我这一辈子都不想靠近了。

我去了蜀地,找了一方宅院,此后我的日子里只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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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落教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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