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血。”太后淡声说道,低垂着眼敛看着茶盏。“如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楚儿的寿命也只有一年半到两年的时间,所以那才急的让你们二人成亲。唯一的不同,那时只能用你们的孩子做药引,而现在却是你的血。”太后静静的注视着宋桃,眸中也满是复杂。“也许你觉得很荒唐,但就是这样荒唐的病情才需要如此荒唐的药引。”
“好。“没给太后反应的时间,宋桃直接应承下来,没有一丝迟疑。
只是要她的血而已,就算是要她的命又能如何?
只要能让燕北楚活下去,上天就已经够垂怜她的了。
“什么时候开始?”她问。
“明日。”太后眸子里满是欣慰,哑声回道。
次日国师早早的就来到了楚王府,因为宋桃一夜未睡,早早的就候在一旁。
“国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她急声唤道。
国师看了她一眼,眸子中带着她看不懂的心疼。“孩子,你是一夜未睡?”
宋桃转头看着床上面色青白的燕北楚,神色间满是恨意以哀恸,“我怎么睡得到,北楚徘徊在生死线旁,我又那里还睡得着?”更何况,如若救不成功,她又能在看他几眼?
国师立在身后,将药箱放在一旁。“你去休息一下,不然以你现在的状态,别说以自己当药引,恐怕药引还没引出来,你就先体力不支倒下了。“
她转头,焦急的看向国师。“我无碍的,自幼身体便好的很,您放心!”
国师背对着她也不知道在桌上摆弄着什么,只能听见瓶子之间碰撞的响声,国师以往温和的声音此时竟带着严厉。“我不是在担心你,我是在担心王爷。放血的事情并不是小事,如若你坚持不下去出了意外,那么王爷也就意味着没有药物生命垂危。你自己且好好想想吧。”
宋桃心中知道,国师说得话无疑是正确的。
她垂着头,静立半响,这才走到床边,脱下步履,翻身躺倒燕北楚旁边。也不知道呆呆看着房顶多久,鼻尖絮绕着燕北楚身上的药香,这才迟迟睡去。
国师将手中的药烛放到一边,转身看着宋桃在睡梦中并不安稳的睡颜,轻轻的叹了口气。眼中带着不同寻常的慈爱,低头看了许久,这才端着桌子上的罐子向药房走去。
宋桃只睡了一个时辰,就被恶梦惊醒。她披上披风,大约也猜到国师在那里,将门房关好。
进了药房,便看见国师在一旁的小几边跪坐着翻着医书。听见响声,国师这才抬起头,见到宋桃面上没有一丝惊讶,也没有说什么。
心中也知道,能让宋桃睡上一个时辰,已经是她的极限。
“将桌上的药蛊端来。“国师依旧认真的看着医书吩咐道。
宋桃转头依照国师的话将药蛊端起放在小几上。
“将左手伸进去。“
宋桃也跪坐在小几旁,并没有问国师问什么。只要国师说得话,她都一一照做。
将药蛊的盖着打开,里面顿时传出来一阵阵的血腥气。她凭住呼吸,将左手伸了进去,药蛊的大小仿佛为她定制的一般,正好是她手腕的大小,没有一丝空余。
渐渐地,本就苍白的小脸更加苍白,也许是因为极度疼痛而面色扭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的滴落,宋桃只觉的左手的手指像是再被牙齿撕咬一般,先是皮肉的痛苦,随后便是骨头在被什么撕咬。
耳边传来宋桃的闷哼声,国师翻动医书的手指不自觉的一颤。
那种被蛊撕咬的痛苦可想而知,能做到仅是几声闷哼可见用了极大的自制力。
时间过异常漫长和痛苦,起初的疼痛过后似乎只剩下了麻木。
一连七日,宋桃每天都在喂养着药蛊里的蛊。起初还能忍受,到了最后几日都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后来宋桃才知道,原来不是用她的血来温养燕北楚,而是用她的血来温养那些救命的蛊。
一连七日,今日是最后一日,宋桃在门外来回渡着步子,她从来没有过如此痛苦的七日,每当看到太阳坠落时,燕北楚一天比一天消瘦时,她都觉得心中最宝贵的东西被一点点的带走,等第七日太阳落去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随着太阳坠入到永恒的黑暗?
每当看着太阳升起时,她又觉得人生总是有希望,一遍遍对自己说,燕北楚答应会娶她的,燕北楚答应以后会带着她去过平淡的生活,他就一定不会食言!
几次走在屋外,眼见着夜色越发深沉,今日是燕北楚的最后一日,而里面却迟迟没有传来声响,宋桃终于忍受不住闯了进去。
走到内室,屋内一片漆黑,正在纳闷,鼻尖闻道一股异香,身子立刻软软的向地上栽去。
昏迷前她还在想,燕北楚究竟有没有事,他是否已经脱离危险?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半清醒时还在想着他到底有没有事,嘴里大叫一声‘北楚’,猛地坐了起来。
屋内守着她的心悦被她吓得大叫一声,她这才回头,见到燕北楚衣冠整齐的躺在她的身边,俩人并排的放在榻上,手也是彼此相叠。
她轻轻得握住燕北楚的手,原本冰冷的双手此时摸上去已经温热,不在向以前如同死人一般。
她心中一喜,知道燕北楚这算彻底的被救了回来。
可大悲大喜之下,宋桃呆愣之余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心悦偷偷的将门房掩上,退了出去。
“桃儿?”燕北楚缓缓睁开眼睛,迷惑了一瞬,立即反应过来,“你没事?”
宋桃扑倒他的怀里,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他醒来第一件事不是质疑自己为何要背叛他,反而关心自己是否有事,他怎么可以那么傻?
“你个混蛋,燕北楚你个混蛋!你居然连我都认不出来,你个混蛋!“
燕北楚低头,赶着为她抹泪,温声安慰着。“当时我以为我差点失去你了,所以并没有仔细去看。不过还好,我们都无事。”
是啊,不过还好,我们都无事。
但其中的悲痛惊险哪里是一语可以道得清,不过经历此事,宋桃更加坚定心中的信念,逝去得人只能用来怀念,而还在身边得人自然要加倍珍惜。
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她先回丞相府见了见刘氏与沈丞相问了一些问题,让心悦准备了行礼直接在燕北楚的软磨硬泡下住进了楚王府。
这次燕北楚醒来后,性格倒是变了许久,也许就像医书上所说的那样,两种性格融合到一切,以后倒也是性命无忧。
她进宫去见了太后,去证明心中所想。可是太后左避言它,似乎并不想在提及多年旧事,她心中也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其他。
国师在救完她们那一日,就离开了建安,说去云游四海。
太后经过燕北楚一事,本就不好的身子更加脆弱,整日的卧在床榻上,盼着她和燕北楚大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