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愈涨愈烈，眼看空风观就要化为一座废墟，牛肉再也顾不上与二人闲谈，拔脚便往道观冲去。
众官兵见到一个黑影冲进火场，碍于火势太大，均不敢出手阻拦，只在场边蓄水待命，防止火势蔓延。
牛肉冲入观内，眼睛被绵绵黑雾熏得通红，急切中摸到空尘的厢房，一脚踹飞门板。
厢房内还没被烟雾侵蚀，牛肉深深换了口气，定睛一瞧，登时楞在当场。
只见厢房的木床上，空尘笑盈盈地端坐正中，上半身半点衣物也无，裤子亦褪到膝下，露出了两条保养不错的白皙大腿，大腿上还坐着一个只穿了亵衣的妙龄女子。
牛肉目瞪口呆地看着床上两人，紧绷的神经转瞬间松弛下来：“师父，你，你在干什么？”
空尘搂着女人的蛮腰，正要往羞涩的脸蛋香上一口，听见说话声，动作顿时僵住，愕然回头，才发现房里多了个牛肉。
空尘老脸一红，随即拉长了脸子训道：“师父平日是怎么教你的？怎得进屋也不敲门？”
牛肉自知失礼，赶忙岔开了话题：“师父，外面着火了。”
“废话！外面火光那么亮，我又不是瞎子，难道看不见么？”
“那你还……”牛肉又待说话，被空尘挥手打断。
被牛肉这么一打扰，空尘哪还有逗弄春桃的兴致，一番好话把那姑娘哄到另一间房，起身走到牛肉面前：“你不在春香阁好好待着，跑回来干什么？”
牛肉面对眼前唯一可以亲近的人，终于不再控制内心的悲伤，俯身拜倒，含泪道：“师父，琳儿和牛叔，死了！”
空尘微微一怔，正要问他们是谁，忽然想起送别牛肉时的那个小姑娘，以及牛肉姓氏的来历：“你是说，收养你的那对父女？”
牛肉缓缓点头：“凶手是朝廷里的官兵，我，我要为他们报仇。”
空尘见他难过，心中亦受感动：“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一早，徒儿护送青林教的几个朋友离了上阳，便顺道回去探望，回家后发现琳儿和牛叔已给人害了，那时两人的尸体未腐，屋墙的烧痕尚新，想来事发不久。”
空尘仰首闭目，陷入一阵深思。末了，缓缓睁开眼睛：“徒儿有何打算？”
牛肉的眼神布满狰狞，捏紧了拳头道：“我与灵月姑娘做过商议，打算加入青林教，共同对抗朝廷，以报血仇。”
空尘面无表情坐回床上，既不表示赞许，也不出声劝阻，似乎完全没听到牛肉说话。
牛肉两膝跪得有些酸麻，很自觉地起身搬了张椅子来坐定。他见空尘始终一言不发，便也不敢作声，只默默的等着师父开窍。
良久的平静过后，空尘终于缓缓有了动作。
他招手把牛肉唤道身前，从袖子里摸索着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牛肉：“自打你入观时，为师便依照你的识能悟性，撰写了这本提气修性的短书。紫阳剑谱乃是不可多得的剑术精本，以你现在所学，还不及全本之万一，如果你能贯通领会我这本短书，再练紫阳剑谱必定事半功倍，辅以你天生过人的体质，有朝一日必能傲视群雄，作出一番功绩。”
牛肉木讷地接过那本小册，正要发问，又听空尘续道：“不要嫌为师多嘴，你若真想去寻杀害牛家父女的凶手，只要假以时日，自己定有能力做到，无需去加入什么青林黑林。这世上的黑与白，善与恶本就模糊朦胧，若真要分出个对错，恐怕也只有老天才能做到了。”
牛肉歪着脑袋听完空尘说话，看似听得认真，却完全没理解话里的含义，空尘看他一脸懵懂，也不生气，只淡淡笑道：“以你的阅历，现在或许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等你在这世上行得久了，自会明白。”
空尘的语气里透着些遗憾与不舍，牛肉略作停顿，随即醒悟：“师父，你要离开空风观吗？”
空尘牵过牛肉的手，与他同坐榻上，爱怜地抚了抚牛肉的头发，眼里父爱满满：“你忘了吗？玲珑寺丢失的画卷，为师必须要找回来。你心中既另有志向，自是无需陪我同行，你可随陆程之女前往京都，与朝廷作反也好，寻找牛家的仇人也罢，切记不可任人摆布，失去了自己的初心。”
牛肉缓缓点头，想起往日师父对自己的教导和养育，不由悲从中来，随师父同去寻画的念头几乎要脱口而出。
不过想起牛老实和琳儿的惨死，终于还是忍住了。
忽又想起一事：“师父，我们都离开了空风观，师兄怎么办？”
空尘对此毫不在意：“放心吧，他有他老子保护，没人会去为难他。那小子天性自傲，终究难成大器，不过倒也算是个良善之人，以后你若遇到麻烦，或许可以向他求援。”
说完，空尘起身走到门边，见空风观几近被大火吞噬，不禁黯然伤神，空风观世世代代的基业，竟在自己手中毁于一旦，将来魂入九泉，要如何面对祖辈？
他以袖蒙面，从隔间抱出了那名美女，跳上墙头，不忘回头嘱咐牛肉：“好徒弟，不要太想念师父，咱们还会见面的。”
说完跃下墙头，在一阵嘶喊追杀中，融入了黑暗。
院子里的黑烟越来越浓，牛肉眯着眼捂着口鼻，从另一面观墙跃出，守卫的官兵得到空尘逃跑的消息，全部喊杀着往另一边追去，使牛肉得以轻松的返回灵月身旁。
看到牛肉无恙归来，灵月笑着上前：“见到空尘道长了吗？”
牛肉点了点头：“师父已经逃离了道观，我们也走吧。”
灵月把脸转往齐元，满含深意地看了对方一眼：“齐校尉欲往何处？”
齐元抱拳回应：“陆小姐请放心，陆司徒对小人有知遇之恩，小人绝不敢泄漏二位的行迹。这厢便与二位别过，归返朝廷。”
牛肉见他一瘸一拐地转进深林，不禁深感愧疚：“擒捉齐兄时，不慎下手重了，也不知齐兄那活是否无恙。”
灵月早看到齐元下体微有血水渗出，听了这话，红着脸嗔怪地瞪了牛肉一眼，轻轻摆动衣袖，亦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