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暴躁的叫门声过后,老鸨匆匆自房里出来,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开门。
“呦!这不是展府的张教头嘛,怎得偷到后门来了?若是要找相好的姑娘幽会,却又带了这许多人。”
“别和老子罗里吧嗦,我问你,有没有一个受重伤的人进了院子?”
老鸨笑道:“瞧您说的,哪有受重伤的人还来吃花酒的道理?那岂不是成了贪花不要命?嘿嘿嘿!”
张教头一把推开老鸨,恶狠狠地道:“少跟老子嬉皮笑脸,快滚开!”展府家丁一拥而入,把那肥婆挤到门边,任她如何哭爹骂娘也阻拦不住。
“在那里了!”
家丁里有个眼灵的发现了灵月房门口的血迹,众人当即围了上去,正要细查,房门应声而开,陆灵月窈窕立在门中,臂缠纱布,扫视了众人一圈,问道:“这不是展府的张教头吗,这大晚上的,你带这么多人跑到春香阁的后院来干什么?”
张教头知道此女乃是陆司徒之女,虽已流落风尘,却也不敢对她太过无理,当即收敛了语气说道:“我们正在追捕一名逃犯,这人身受重伤,没力气走远,我们顺着血迹追来,贼人正是逃到了这春香阁里。”
灵月俏脸一沉,道:“追捕逃犯似乎是官老爷的事,你们只是展府的下人,也敢来春香阁造次?”
张教头挺了挺胸,说道:“在这汝阳城里,我家老爷的话就是圣旨,陆姑娘最好让我们进去搜搜,省得老爷追问起来,大伙都不太方便。”目光往灵月房门口的血迹瞟了瞟。
灵月知道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心中暗自叫苦,但面上仍然平静:“你们既没有搜查令,我这里又不是市集大庙,怎能容你们说搜就搜?更何况这是小女子的闺房,就算逃犯来此,我怎能容一个陌生男子躲在里面。”
其中一名家丁叫道:“那小姐门口的血迹怎么解释?可别说是哪个来偷香的男人刚好受伤了吧?至于闺房,谁又能保证灵月姑娘没有思春的时候呢?”
众家丁嘴角含笑,皆是一副猥琐模样。
灵月视若无睹,抬起了缠着纱布的手,笑道:“你们见不到我手上缠的纱布吗?方才小女子搬动木床,不小心碰破了手臂,地上的血正是我的。”
“哪能有如此巧合?”
灵月平静答道:“这世上的巧合难道还少了?许你们追捕逃犯,不许小女子手臂受伤?这道理恐怕说不通吧。”
张教头往房门里瞅了一眼,不禁犹豫了起来,想那陆司徒只是给下在天牢,又没处死,说不定皇上哪天心血来潮,将他放了,这小妞摇身一变,又恢复了司徒千金的身份,到时候恐怕不是展大人能得罪得起的。
思及至此,张教头决定先回去向展应龙汇报,听候吩咐,于是抱拳道:“既然陆姑娘这么说,那自是没有问题,我等这就去别处搜查。”
说完偷眼瞧了瞧灵月白皙的玉手和赤足,深深咽了口口水,带着一伙人径自去了。
众人走后,灵月向满脸疑惑的老鸨瞟了瞟,便进屋闭了房门。
闺房里,烛光忽明忽暗,油灯把帷幔的影子映得躁动不安。帷幔下,牛肉依然紧闭双眼,嘴唇发白,不时发出几声梦呓。
灵月来到床前,细心地检查了一遍牛肉的伤口,见血已止住,这才放下心来。
回过头,灵月突然发现,房里仅有的一张床已被牛肉占据,再没有可供休息的地方了,她有些尴尬地抚了抚胸口。
正要起身去找其他房间,窗边忽然传来两短一停的敲击声。灵月闻声一愣,下意识看了眼熟睡的牛肉,心中有些不安。
敲窗声再次响起,她回过神,迅速冲到床边放下帷幔,才轻手轻脚地走去开窗。
“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来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俊男,方脸短须,剑眉星目,比起展原多了几分阳刚,又比牛肉多了几分斯文,只看外表,一时间很难找到不足之处。
“没……没什么,方才不小心划破了手臂,正在榻上休息。”灵月看了看自己缠着纱布的手。
男子抢进窗户,关切地去捉灵月的手臂:“啊!伤得严重吗?”
灵月的手任由他握着,浅笑道:“一点轻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男子皱着眉仔细观察伤口,他怕弄疼了灵月,不敢伸手去碰,当然无法察觉出异常。他看向灵月,见对方神色如常,这才宽心:“以后别再这么不小心了,惹得人为你心疼。”
看到他一脸深情的样子,灵月并没有任何表示,反而转移了话题问道:“最近汝阳官府查得很严,到处都是官兵,你怎么还敢来找我?”
“为了灵月姑娘,就算刀山火海,洛某人也在所不辞,些许官兵又算得了什么?”洛祥说得意动,一边走向掩着帷幔的香床。
灵月心中甜蜜,含羞底下了头,忽然想起床铺上还睡着牛肉,当即紧了紧衣袖,慌忙喊道:“洛……洛大哥,刚才展府的人来过春香阁,问了我一些奇怪的问题,看他们的架势,恐怕是冲着青林教来的,此地不宜久留,若是没什么要紧事,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洛祥大吃一惊,问道:“不会吧,我们的行踪如此隐秘,怎能被官府察觉?”
灵月故作担忧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不管有没有暴露,小心点儿总是好的。”
洛祥收回伸向帷幔的手,不舍地看了灵月一眼,叹气道:“好吧,那我改日再来看你。你父亲的事,教主已经着手准备了,姑娘不必担忧。”
说完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青色的玉镯递到灵月面前,待灵月接过之后,一闪身跃窗而走。
窗外夜色漆黑,洛祥才跃下围墙,已望不到身影了,然而灵月依然痴痴地望着黑暗,满心甜蜜溢于言表。
在她看来,洛祥是个心存天下百姓,外表也足够配得上她的情侣,虽然在这乱世之中,洛祥还顾不上给她一个名分,但她早已把这个为了自己不惜一切的男人视作情郎,决定伴其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