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应龙一只脚已迈出了厅门,听到空尘说话,又面带难色的转回身子:“道长还有何吩咐?”
空尘笑道:“贫道的空风观里昨日丢了个物件,一番追查之下,得知贼人躲进了汝阳城中,展大人在城中手下众多,可否帮忙寻找?”
展应龙长长出了口气,点头道:“此事容易得紧,道长放心,老夫这就去办,若是查得线索,我便叫原儿通知道长。”
说完便领着家丁飞奔出门,只留下展原愣在厅中,不知该不该随父亲离去。
空尘从狼藉的大厅里捡了张凳子坐定,唤了牛肉和展原上前,先问展原:“为何你老子要来找牛肉的麻烦?”
展原像个闯了祸的孩童般,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接话。
空尘眉头直竖,喝道:“赶快说与我听!”
展原吓得全身一颤,不敢与师父的目光接触,唯唯诺诺地说:“徒……徒儿觉得师父偏心,猪油蒙了心,想给师弟些颜色看看,谁知爹爹脾气暴躁,居然动了杀心。徒儿几番劝阻无果,差……差点儿害了师弟性命,请师父责罚。”
说着“扑通”跪倒,不住磕头。
空尘怒极,眼中杀意顿起:“你本来资质平庸,若非看在你老子的面上,贫道绝不会收你为徒,你却不识好歹,竟要加害同门手足,你……你……”话到一半,恼得气为之塞,坐在椅中呼呼喘起了粗气。
停了片刻,空尘哀上眉梢,想起往日师徒情分,心中越发难过。
“事到如今,为师也不来怪你,但我门下已然容你不得,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就当我从未收过你做徒弟。”空尘挥了挥手,心痛已极,好像突然之间苍老了几岁。
展原仍然跪在地上不动,心中羞悔交加,虽然师父平日里轻浮奸猾,却一向对他甚好,哪怕是他的父亲展应龙,也大为不及,怎肯就此割舍?
未等他二人再说,又是“扑通”一声。展原侧目望去,见牛肉也抱拳向空尘跪倒,心中大惑。
“师父,展师兄固然有错,却并非想要徒儿性命,那日在展府之中,牛肉听得一清二楚,此事全是师兄他老子的意思,绝非师兄本意。眼下徒儿安然无恙,就请师父饶过师兄吧。”
言闭,空尘和展原诧异的向他望去。平日里,牛肉一向偏私,从来不把他人放在眼里,吃饭抢大碗,练武占地盘,就连空尘偶尔戏耍他,都要想办法讨回来,这遭居然会为展原求情,着实叫人匪夷所思。
殊不知牛肉由虎化人后,内心犹如一张白纸。初遇的牛家父女为人纯良,亦是两张白纸,彼此难以渲染。再遇空尘和展原,两人天性皆以己为重,牛肉自然受其熏陶。直到遇见灵月,被其志向所感,这才懂得人间大善者,乃是心系于他人,不思己身。
空尘皱眉道:“为师生平最恨嫉贤妒能之人,展原此种心性,我怎能留他?”
展原涕泪横流,继续磕头:“徒儿知错了!徒儿知错了!”
牛肉见状,深受感动,顷刻间也是泪流满面:“师父啊,看在牛肉的面上,你就饶了师兄吧,你瞧他这副孬样,今后如何能伤得了徒儿?”
空尘无可奈何,觉得再这么闹将下去,实在丢脸,只好起身猛一跺脚,拂袖而去。
此时大厅里包括灵月在内的众女,看他三人唱戏似的模样,尽皆愕然,待空尘消失在厅门,这才回过神收拾起了地上的狼藉。
牛肉上前扶住展原:“师兄请起。你放心,师父一向嘴硬心软,只要你能诚心悔改,再多找几个姑娘讨好于他,师父必然回心转意。”
展原感激涕零,将他的话铭记于心:“那,师弟,我要回道观练剑,你与我同回吗?”
牛肉笑道:“极好!”
二人正要出门,却被灵月一声娇喝,定住了脚步。
“那个……牛大哥,妾身还有要事相商,可否借一步说话?”
牛肉这才想起还没有解决灵月的问题,如今师父跑了,这差事只能落在自己身上了。
“师兄先走,待我处理了这小娘的事,便回观与你喝酒。”
灵月领着牛肉来到侧厅,使人斟了茶水,又检查了门窗,才坐定说道:“牛大哥方才听见展大人的话了吗?”
牛肉干了口茶,嚼着茶叶问:“什么话?”
“青林教众已被展应龙押解去了京城,一旦进了京,我那些朋友必死无疑。”
牛肉眯起眼睛:“姑娘的意思是?”
灵月紧张的捏着衣袖,轻咬贝齿:“必须在抵达汴京之前,将他们救出来,可眼下空尘道长似乎要事缠身,牛大哥可有计策设法相救?”
牛肉一拍胸脯:“姑娘放心,师父那老头身虚力薄,有他在反而累赘,我自去救人便是,只是不知他们所在何处。”
灵月喜逐颜开,应道:“上京的大路只有两条,极易探查,此事就交给灵月好了,只是不知牛大哥打算如何施救?”
“这有何难,解决了押送的官兵,自然可以把人救出来。”
灵月忧道:“青林教乃是朝廷重犯,必有重兵护卫囚车,牛大哥只是孤身一人,哪能敌得过他们?”
牛肉不屑的看了眼灵月:“姑娘只需找到他们即可,不用操心其他。”
灵月将信将疑地起身出门,安排了几名亲信往官道探查,再回到侧厅,牛肉似乎又想起一事:“姑娘要与我同去才行。”
灵月毫无犹豫:“妾身当然不能置身事外,叫公子独自涉险。”
牛肉怕她误会,补充道:“并非是我为难姑娘,只怕我临阵时分不清敌我,伤了姑娘的朋友,那可大大的不妙,有姑娘在场,才可保万无一失。”
灵月当然清楚牛肉不问世事,点头道:“自当助公子一臂之力。”
不到半日,灵月派出的亲信便即返回,她与牛肉略作商议,简单收拾了行装打扮,别了老鸨,从春香阁后门驰马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