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的奔行速度远超常人,虽然抱着满脸绯红的灵月,依然赶在肖轩剑之前返回了春香阁。回到阁楼,他将灵月置入房中,正要找个地方躲藏,一阵急躁的撞门声蓦然响起,肖轩剑已领着家丁来了。
牛肉无可退避,只好翻身躲到窗外的侧墙下,倚墙倾听。
刚刚藏好,老鸨自屋内闻声而至,喋喋不休的走向院门:“最近这客人怎么总爱往后院里跑,我这春香阁堂堂正正的地方,硬是给当作了偷香之所。”
老鸨不耐烦的打开院门,见肖轩剑正笑脸盈盈的立在门口。
一见到老鸨,便抱拳迎了上去:“王妈妈,灵月姑娘可在阁中?”
老鸨一见来人是肖家公子,当即换了一副笑脸相迎:“原来是肖家少爷,这大晚上的,姑娘们早已歇息了,您若是耐得住寂寞,不如明儿个再来碰碰运气。”
肖轩剑变脸极快,当即扯下脸子一摆手:“不必等到明天了。”一把推开老鸨,直闯入阁楼。
老鸨“哎呦”一声摔坐在地上,嘴里哭爹喊娘:“我的妈呀!还有没有王法,有人来窑子里抢人……”话音未落,脑后已给人重重一肘,登时晕厥。
肖轩剑立于阁楼前,中气十足地喊道:“灵月小姐可在房中?烦请出来一见。”
喊了两三声,灵月才慵懒的自房里出来,她的发梢略显凌乱,仓促间披上的外衣也有些不整,看上去反而有种别样的诱人风情。
“我还当是谁这么色迷心窍,原来是肖公子。”
灵月的一言一动,虽然在灯下瞧不真切,却依然迷得肖轩剑神魂颠倒。呆望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抱拳鞠了一礼:“肖某深夜来扰,实是不该,奈何有件极为要紧的事需请教姑娘,望姑娘见谅。”
灵月微蹙秀眉,缓缓说道:“公子请讲。”
肖轩剑清了清喉咙,隔着夜色与灵月四目相对,神态也恢复如常了:“请问姑娘,空尘道长的徒弟,那个叫牛肉的小子,现在何处?”
灵月微微一愣,回道:“公子要找空尘道长的徒弟,不去空风观寻人,却跑到春香阁来问灵月?”
肖轩剑嘿嘿一笑:“姑娘何必明知故问?不然,还是换一位朋友来问你吧。”他让开两步,把身后的洛祥亮了出来。
洛祥缓步上前,低着头不敢与灵月对视,两手抱了个拳:“灵月……嗯……灵月姑娘你好。”
一见到洛祥,勾起了灵月心中的恨意,她轻哼一声,怪声道:“原来是洛公子,妾身之前与你相处时,竟没看出官服似乎与你更加相配,倒是灵月走眼了。”
洛祥心中有愧,始终不敢抬头看她,只唯唯诺诺的低声道:“请姑娘说出牛肉的下落,肖公子深明大义,必不会为难于你。”
灵月看他这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心中怒意更浓:“牛大哥与你有救命之恩,我见你们私下里又有细谈,关系恐怕比灵月更加深厚,又何必来问我呢?”
肖轩剑闻言变色,斜眼往洛祥瞧去,待见他亦是脸色大变,心中不禁起疑:莫非这小子与牛肉合起伙来骗我?
洛祥被他看得寒毛直竖,赶忙出声反驳:“灵月姑娘休要栽赃于我,在下何曾与那贼子细谈,反而是姑娘你,倒与他亲近得很。”
灵月从容地摇了摇头,再不理会洛祥,转而对肖轩剑道:“看在肖公子非是官府中人,我亦不瞒肖公子,妾身之所以相救青林教众,非为公事,只因眼前此人曾与灵月有些渊源,这才相救。却没想这人恩将仇报,反来羞辱妾身。”
这番话肖轩剑听得动容,连连向洛祥递去鄙夷的眼神,随即对灵月道:“姑娘既如此说,肖某哪敢不信,既然姑娘不知牛肉的下落,总该知道青林教其余的反贼身在何处吧。”
灵月听他口气松缓,便也好脸相迎:“那些人得救之后,自然要远远逃走,哪还有逗留在城中的道理,灵月与他们并无瓜葛,更不知他们逃到了哪里。”
肖轩剑难掩失望之色,他本想强行派人进屋搜查,却迫于朝廷里的邢太傅与陆司徒较厚,并不敢得罪灵月,便只好抱拳说道:“那在下就不叨扰姑娘了。”
一声令下,一伙人顷刻间尽数撤走。洛祥顿在原地,留恋地往灵月瞧了一眼,本想向她聊表心声,但见她眼里满是鄙夷,自然不会跟自己说什么私话,轻轻叹了口气之后,也跟着众人去了。
灵月回到房里,牛肉已坐在桌前,脸上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她走过去坐在牛肉身旁,温言道:“牛大哥最近总是心中郁郁,若是经常如此,恐怕于我们行事不利。”
牛肉转头凝视窗外,窗户正对着北边的玲珑山,此时月亮高挂在半空,正好能看清山的轮廓。
忽然,牛肉一跃而起,大声道:“我要立刻赶回玲珑山,师父有危险!”
灵月怔了怔,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当即点头附和:“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
两人自春香阁出来,牛肉顺着肖轩剑一伙的脚印追出数丈,便肯定了对方确实是往城北去的。于是加紧脚步,沿着脚印追去。
来到北门前,牛肉远远望见肖轩剑已然打通了守卫,城门一开一合,一伙人已骑马出城。
肖轩剑仗着身份,能轻易叫开城门,可自己两人却难逃守卫的盘查。
两人溜到城墙边,见守卫正要回屋,急忙隐到一丛草木中。待守卫进屋把灯熄了,牛肉才探出头来查看四周环境。
汝阳城比起上阳,城防严谨很多,城墙高约数丈,连个落脚之处都见不到,即使牛肉身敏异常,也无法攀过墙头。
正踌躇时,牛肉见到距离城门丈许的位置有一道阶梯,乃是用来登上城头的通道,只不过阶梯旁边便是班房,若从那里通过,必会引起守卫的察觉。
牛肉眼观四周的林木,又爬伏在地侧耳倾听,忽然露出笑容,心生一计。
灵月见他在一片土坡上敲敲打打,又起身找到一棵小树来回摸索,却都是摇着头失望而回。正要询问,大白忽然从牛肉怀里钻了出来,伏在他耳旁一阵低语。
牛肉顿时笑逐颜开,回头嘱咐灵月:“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说完转身飞进了数丈外的农舍院墙。
灵月不知牛肉在弄什么鬼,只好焦急地盯着院墙,静静等他归来。
半柱香之后,牛肉的身影出现在墙头,两个起跃便回到了灵月身旁。
灵月细看之下,才发现牛肉怀里多了只安静的大公鸡,在她诧异的注视中,牛肉在公鸡耳旁低语了两声,便松了手,叫公鸡自由活动。
公鸡一脱离牛肉的束缚,便一摇一摆的向班房靠近,溜到门口时,突然“咯”的一声大叫,往城墙另一边飞奔。
隔了小半晌,公鸡见班房里没有动静,又折返回来,连叫了七八声,终于听见班房里有了动静,于是又挥着翅膀远远跑了。
班房里亮起灯火,一名守卫走了出来:“他妈的,肖公子来扰了我的清梦,怎得你这老公鸡也来凑热闹。”怒气冲冲地提了根木棍,向公鸡追去。
牛肉抱了灵月乘机冲上城头,纵身一跃,两人便如夜鹰般飞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