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我失忆了,去了美国。”子桔重新喝了一大口手中的米酒,甜甜涩 涩,入口清冽。
那之后她醒来,又重新封闭了自己的世界,江家那个酒窖成了她长期呆着的地方。她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醒了喝,喝了醉。夜里睡不着就坐起来怔怔地抱着自己,蜷缩成团,咬着脖子上的戒指,嘴里尝到稻草梗的味道心里的痛才能稍稍舒缓。
楠依默默无言,最绝望的事情大约真的就是唯一的生活希望倒塌了,心里的那根玄也断了,找不到灵魂的孩子,注定要迷失。她大约明白那样的绝望,和子桔碰了一下酒瓶,陪着喝了一大口,子桔微微一笑,带着释然。
接着往下讲述。
江老爷子找了心理医生,抑郁症。
子桔被江老爷子送到机场跟着欢安出国。在纽约郊区的一栋别墅里,子桔离了酒精大脑清醒不少,开始整日整夜地回忆,三年的时光再长也是能想完的,想完之后就是发呆,常常一坐就是一天。
子桔的记忆,是从一阵警车和救护车还是哭声、惊慌尖叫的声音中醒来的。她自杀了,在浴室,阿袖见了尖叫着叫了隔壁的欢安,欢安叫的救护车,警察是邻居听见尖叫声叫来的,就这样的混乱的场面像极了那日子桔流产的情景。她昏迷前耳边救护车的声音,醒来后伊伊和欢安的哭声,然后…………
“江子桔,我他妈不愿管你了,你爱咋咋的。”子桔醒来,欢安抹着泪立即开骂。
子桔眨眨眼,没有说话。
欢安以为子桔还是不愿开口说话,一边哭,一边搂着子桔絮叨:“子桔呀,你傻呀,你不甘心你回去呀,你捣乱呀,你让于辰跪着给你道歉。”
“子桔呀,你傻呀,你在这儿死了,谁知道呀,就我们几个哭两声,你爷爷再给你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你连那个男人的面你都见不着。”
“子桔,黛米那个男人婆在沙漠迷了路,一出来听说了你的事情就要赶过来,她下星期就到了,你要是死了,你让她看什么呀。”
“哦,还有,伊伊,伊伊打人劲儿可大了,要是你死了,她会撕了我的。”
“还有啊,你看看阿袖,阿袖为了照顾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憔悴得都嫁不出去了……”
“你呢?”
子桔再次开口,嗓音如砂石相磨,听起来极不舒服,可是欢安却觉得就是天籁之音,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子桔,然后才紧紧抱着她又哭又笑“三个月了,三个月你没有说过话了。”
说完就搂着子桔的脖子,扑在子桔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是阿袖见了,拉着欢安“赵小姐,我们家二小姐身子还虚,您这样压着她不舒服。”一边说也是一边使劲抹泪。
欢安却不管,硬是搂着哭了个痛快,一遍遍说“不死了,不死了……”
子桔出院之后,还是不爱说话,还是常常坐着发呆,只是好歹有了意识,知道吃饭、睡觉,欢安絮絮叨叨说一大堆偶尔也会笑着点点头或者看着她笑,实在问得多了,也能答两句。
欢安已经觉得很开心,每天必然会抽出时间来陪着她去做心理治疗。
黛米比预计的要晚到一周,她到来的时候美国子桔正被欢安拉着在院子里玩雪,同时来的还有伊伊。
“啊!子桔快看,黛米和伊伊来了。”欢安很兴奋地指着院门外站着望着她俩笑得两人。
子桔转过头,抿嘴一笑,安静温和。
伊伊一见子桔冲着她笑,当下推开院门,冲过来一把抱住子桔,伏在子桔肩头哭了起来。
子桔只是微笑着轻轻抚着伊伊的背。
黛米也红了眼眶,蹲在子桔面前,默默她的头顶,故作冷傲的样子“小妞儿,你还欠这大爷我五千万没还呢,想大爷的钱就算是追到地府也得追回来。”
伊伊闻言红着双眼恶狠狠地冲着黛米呸了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要再敢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先弄死你!”
欢安实在,直接将三人搂在一起,红了眼眶“还好,都还在。”
黛米在沙漠里也是差点失踪,好容易逃出来,伊伊也住了嘴。
几人相拥在一起,就在大雪地里躺着也不觉冷,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子桔的情况因为伊伊和黛米的到来,稍微好了一点,大家讲得热闹的时候,她就静静在一旁听着,好歹没有再自己走神,虽然并不搭话问着的时候还是能答上几个字。
只是心理医生却还是对着她们叹气,“她心里遗憾、自责、恐慌、绝望,这些都是她不愿再面对这个世界的原因,我给她催眠她很痛苦,但是就算是催眠过后她也不愿向我说任何曾经的故事,她潜意识里不愿面对。”
做完治疗,这是心理医生悄悄对欢安、伊伊、黛米说的。
“医生说她还是没有放弃自杀的念头,之前的那三个多月里也试图自杀过,都是阿袖看着才没成,谁知道上回趁着阿袖不在她就割腕了,要不是阿袖回来及时大概现在你们看到的也就是她的墓了。”欢安皱着眉头,跟另外两人说道。
“对了,伊伊你不上学了?我记得国内的学校现在还没放假呀。”欢安又问
“我请长假了,我之前想着她需要好好静静,谁知道就这样了,那对狗男女在B市出双入对的老娘看着烦,索性请了长假来陪陪子桔。”伊伊也很无奈
“于辰和董家那个丫头真好了?”黛米有些不相信,作为她的对手她了解于辰,不是那种人,至少她一开始就相信于辰对董雅儿只是利用,用完就扔的。
“这事儿说起就烦,别提那两贱人。”董家算是B市的地头蛇,伊伊根本施展不开,好几次想找茬都被那丫头被躲过了,比子桔那点心眼多多了。
“最可怜的就是我们小桔子了。”欢安叹息,她一边读书一边陪子桔,全程亲眼目睹了子桔的抑郁症,有时候她都想陪着她大哭一场,可是也只有她看不下去了会哭,反倒是子桔一滴眼泪也没有。
门被打开,子桔已经做完治疗,笑着走出来,三人赶紧住口没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