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今天在车上,与江凌寒一上一下的对峙,闭上眼,脑海里都是那张沉邃又苍淡的脸。
他不肯分手……
乔子矜想到这点便觉得头疼,他还想纠缠,还想玩闹,可她已经累了,她在爱情里已经经历够多。
薄矜一闻言,不再逼她了,俯身揽腰把她抱起来,动作看似漫不经心,步伐沉稳往房间里走。
“薄总……”乔子矜愣着,没力气地抬眼看他。
薄矜一抱她进房门,脚将房门带上。
漆黑狭隘的空间里,他俯身将她放在床上,幽幽视线藏在额前黑发下,“今天看到他满足了?”
“……”
她呼吸一凝,下意识躲开薄矜一的视线。
“谁说我是为了见他?我是真心想帮你谈下解约。”
“他跟你谈什么了?”薄矜一充耳不闻似的,在她床边坐下,执着地盯着她的眼睛问。
乔子矜扬了扬下巴:“谈分手。”
“分手?”男人闻言像听到笑话似的:“你舍得?”
乔子矜不高兴他那怀疑的眼神和语气,就好像她单方面对江凌寒爱得要死要活,离了他就活不下去似的。
她低眸,不禁陷入怀疑,难道在旁人眼里都是这么看待他们感情的吗?
薄矜一淡淡打量她,继续问:“所以,你现在恢复自由之身了?”
“他没同意,但我也不会跟他有纠缠了,”乔子矜一脸认真,手指一点点攥住膝上的被子,
“就算他跟蒋凝真没什么,但通过生日这事,我才发现自己跟他的关系有多脆弱,原以为坚不可摧,竟然会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击毁。”
“而且,我父亲已经受难了,我不想让小白也变成残疾人。”乔子矜抬头看向门口,脸上表情虽坚强,语气却不自觉哀淡下来。
薄矜一蹲下身,手掌落在她发顶:“想哭可以在我面前哭,我不笑话你。”
乔子矜本来难过的心情,被他这一腔认真的话逗笑了。
“你这铁面无私的男人还会哄人,真难见。”
她吃了退烧药,眼皮开始沉重地往下耷拉,身体往被子里裹,“我想睡了。”
“等一下,有事跟你说。”
男人站起身,把她的被角往下拉了拉道。
“嗯?”乔子矜被迫睁开惺忪的眼睛,慵懒哼了声。
“不知道是谁帮你父亲办了转狱手续,新监狱了解到他手指有伤,安排在医院里,有专业人员看护,”
薄矜一抬着漆黑的眼眸,看着她一点点亮起的眼神,“好消息是,那家医院我有关系,你可以经常探看。”
“真的?”
她顿时睡意全无,都忘了自己还生着病,从床上坐起。
她本以为自己是憎恨乔志的,但在经历一切后,才发现这世上的险恶无处不在,唯一的亲情有多珍贵。
那天见面后乔志的悔意和道歉,她在心里斟酌了几晚后,也慢慢选择了原谅。
“什么时候能见?”
“你乖乖养病的话,烧退了就行。”男人眼底如月色温润。
乔子矜立刻乖乖躺进被子里,眨着眼睛看他:“可薄总,我这个月是不是假请太多了?”
薄矜一无奈被气笑,“你要觉得没事可以不请,反正什么时候烧退,什么时候见你父亲。”
傻女人,他疼惜她身体给她放假,她还反而心里过意不去了。
乔子矜立刻闭上眼,躺在床上对他双手合十:“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夜色深重,江家门口,停着辆红色跑车。卢七月在车里抽完一整根烟,才犹豫着下车。
敲开房门,开门的是倪枝,她穿着丝质睡衣,素面十分憔悴。
倪枝跟她认识也有数十年了,当年美艳盛人的倪枝也已是风华不再。
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岁交给了江苏秦,像古时悲哀的嫔妃,用尽手段留在帝王身边,却从没得到过他的真心。
倪枝,卢七月,林婳,谁不是爱江苏秦爱到能交命。
唯一的赢家是林婳,她得到了江苏秦的心,但同样,如今下场最悲惨的也是她。
倪枝见到她,眼里流露出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找他有点事。”卢七月看向灯火通明的屋内,佣人在收拾着碗筷残羹,看起来像刚办过家宴。
“有什么事吗?”倪枝犹豫着横在门口。
就算对江苏秦再失望,毕竟是自己丈夫,倪枝还没心大到放一个爱慕自己丈夫的女人进门。
卢七月却笑着横身进来,像进入自己家似的换鞋:“有私事要聊。”
“喂,我没说让你进来……”
正巧江苏秦从楼上下来,见到卢七月时肃穆的眼神微微一厉。
他还沉浸在江凌寒今晚忤逆他的愤怒中,脸色低沉。
“有点事要说,方便吗?”卢七月立在玄关处,拎着自己高跟鞋晃了晃,眼神别有深意。
江苏秦皱着视线,掠过倪枝苍白的脸,视若无睹,折身往楼上走:“上来。”
卢七月跟过去,随着男人的步伐走。
倪枝留在玄关口,盯着开着的房门发呆,许久,嘴角溢出一声冷笑。
他江苏秦跟那女人要说什么?能说什么,从不会告诉她。
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她清楚但不点明,当一个乖巧的妻子是她本分,但唯有在连清的事上她无法让步。
她眼神转向二楼,或许,她可以求卢七月救救连清。
旧时代书房,烛光微晃,悠悠茶香。
卢七月关上房门,后背贴在门板上,站在黑暗里看着男人走到落地窗前,关上绛紫色的窗帘。
看着他亦步亦趋的身形,偶尔需要拄着拐棍行走,卢七月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无端的酸涩和悲伤。
二十年过去,他老了,她见过他最年轻最英俊的时候。
从他最年轻到如今步入中年,她都没能得到过他的心。
“还是红茶?”江苏秦敲了敲桌上精致的金水壶,问她。
“嗯。”
卢七月心尖掠过丝酸涩。她其实不喜欢喝红茶,只是因为林婳爱喝,她也学着喝,处处想模仿她的痕迹,从而让江苏秦记住自己。
江苏秦叼上烟斗,缓缓给她倒了杯茶,“说吧,江凌寒又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