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爸爸妈妈,对江凌寒这个板上钉钉的女婿都满意至极。
“爸爸,我回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事的。”云眉往沙发上一坐,手肘搭在把手上,半撑着瘦白的脸颊,用沙哑的声音说,“我要跟他分手了。”
云峥嵘脸上的笑容一滞,深邃瞳孔逐渐扩大。
他抓着女儿的肩膀,手指慢慢收紧加力:“你说什么?为什么?”
云眉深深吸气,即便是被伤透了心,也要尊严十足地抬起下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在意:“我跟他聚少离多,也不处在同一个圈子里,没什么话题可聊。”
云峥嵘一听,眉毛不满皱起:“就……这原因?你知不知道你跟他结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两家联姻,强强联手,云家上下几十人,谁都知道这事,就因你一时任性要毁婚?你把你和我的面子往哪搁?”
云眉向来脾气极好,但一听父亲那自私的话,气就蹿上胸口,嗓音大了些:“我跟他只是谈恋爱而已,没说要结婚,那是你们家长自己胡乱猜测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
云峥嵘没想到向来温顺的女儿会忤逆自己,气得狠狠吸气,脸色涨红,“你敢这样跟我说话,反了你了!”
“峥嵘你干什么!”姜静一下楼,就见丈夫正扬着手掌要打女儿。
她尖叫一声,匆匆提裙下楼,直接把女儿搂在怀里护住,“咱们就这一个女儿,打坏了谁继承你的公司!”
云眉被母亲抱着,委屈一下蹿上鼻尖,又酸又涩,直接依偎着妈妈的肩头哭出来。
她骄傲地活了二十多年,从没一刻像这样卑微心痛过。
多想告诉爸爸,她也想跟他成婚,在众人的喝彩和注目下走向幸福,可他在五年前就已为人父,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她无能为力。
云峥嵘气得叉腰喘气,背对着妻女,冷沉着声音命令:“不许跟他分手!为了这么点破事,融入不进他的圈子,你就努力去融,两个人一开始都是从无话聊到有话,你不经营哪来的感情!”
云眉靠在妈妈的怀里,眼泪无声掉下,嘴角划开冷笑:“再怎么经营也不会有感情,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话一出口,屋里死一般的静寂,两位老人皆然怔住,如遭雷击。
——
绥城。
江凌寒拎着兔笼子,一边思考着问题一边下楼,没注意脚步不稳,晃得笼里的小兔子受了惊吓,一动不动地缩成了球。
林毫刚买完烟回车上,远远地见男人下楼,还把那兔子拎回来了,连忙迎上去,“怎么了?小小姐们不是在车上还跟兔子玩得欢吗?”
“她回来了。”江凌寒随手将工具兔往林毫怀里塞,买这玩意就是为了哄那俩小豆包开心的,他此刻在考虑的是更重要的事。
“乔小姐还是对您成见很深啊。”林毫便就明白了,低头逗着那畏畏缩缩的小东西。
五年前那场事故的恨,还是深埋在她心底。
可当时江总也肩负巨大的压力,手握母亲最后一封遗书,同时,蒋凝也丧命了。
他多少还是不忍那曾帮助过母亲的蒋家没落,所以留了陈椿一条命,但站在乔小姐的立场上,那是不得容忍的致命打击。
若非把事情谈开,他们永远不能真正和解。
林毫看着男人上车,在急于翻找什么, ;俯身问他:“江总,您找什么?”
他没说话,从放烟的盒子里摸出那只U盘,攥在手里。
林毫拧眉一惊:“您打算看了吗?”
男人沉默着敛眸,像在思考犹豫,指尖细缓摩挲着那U盘冰凉的表面。
脑海里回响起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几年来,你都对孩子不闻不问,凭什么现在插足进来?
明显是对着他说的,那意思分明就是把他当成了孩子父亲。
今天以前,他从没想过那俩丫头是他的,因为凭她的憎恨,不会留下跟仇人的种。
可她今时今日到底是说漏了嘴,还是他想多了?
男人双手紧紧相攥,越想心跳越是急速。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答案,急迫到体内像有一团火在烈烈烧着。
如果,如果孩子们真是他的……
她生的,她怀胎十月给他生的两个女儿,圆润白玉,一蹦一跳的,会抱着他的大腿,喊他爸爸……
想起那个画面,心情像被推翻千层浪,激荡起伏难以平静。他难以承受地用掌心压在膝盖上,手背青筋微微突起。
视线下移,落在左手握着的U盘上,要看吗?
可如果那U盘里的真相并非他所想,那该怎么办?
面对那层未知的风险,男人向来行事果断的性格竟也有了犹豫。
林毫将电脑交到男人眼前时,江凌寒垂望那亮起的屏幕,忽然问他:“你觉得我该看吗?”
林毫不清楚他们在楼上发生了什么,但江总突然要看U盘内容,总是有理由的。
“江总,虽然这样看别人的隐私不好,但如果您确定要把乔小姐追回来,看一眼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江凌寒隐隐抿唇,他纠结倒不是要把她追回来,而是那俩孩子的身份。
他坚信那U盘里有他想要的答案。
可在U盘插进去时,还是制止住了冲动,万一那里面有她一些私人照片呢,这种不检点的举动他到底还是做不出来。
对她尊重,也是尊重自己多年的绅士教养。
他把U盘拔了丢一旁,捏着眉角淡淡叹气。
林毫见男人那样痛苦,有些心疼地低叹,把U盘小心收好。
江总这是有多坚强的定力,才能克制住这股冲动啊。
心爱女人的秘密就在手边,像一盒精美诱人的巧克力,送到嘴边,竟能忍住了。
他皱眉敛眸,手肘搁在窗台,手掌拢住半张脸,薄唇抿出浑厚气息,眼瞳不知在看着何处,涣散无光。
“江总,您没事吧?”林毫望他一眼,还没等到回复,忽然男人搁在挡风玻璃前的手机响起。
他慢慢抬眸扫一眼,云峥嵘的英国号码。
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只会为两件事。要么是谈与云眉进一步婚约的事,要么是聊之前云小狮的事。
不管是哪件事都棘手。
男人眉心微微凝蹙,接通电话搁在耳边:“云伯父。”
云峥嵘气到头昏,他一听到男人的声音,就狠狠拍着桌子质问:“江凌寒,你把我们云家人当傻子耍得团团转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