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雪太大迷晃了她的眼睛，她看着他面庞不多见的沉肃和严厉，终于嗅到有一丝不对劲。
莫非是公司出事情了？她在心里担忧地胡乱猜测。
而实际上，江凌寒在榕城的小分队已经抵达了疗养院的门口，随时准备行动了。
蓝牙耳机的那端，林毫低沉的声音传来：
“江总，一切正常，如您所料，一旦少了江苏秦在城内的监督，监管就变得松散了许多，现在正是换岗的时候，我们打算冲进去了。”
男人不疾不徐地点着头，站定在阳台口，拳头紧紧压在台子上，额间有青筋在突突地跳动着。
他眼眶逐渐泛上猩红，仔细去看，唇瓣在细微地发着颤，那是激动和紧张所导致的。
二十多年的别离，如果他的母亲并没有去世，如果那只是江苏秦编织给他的一场噩梦……
那扇门的背后，就是答案。
“江总，我们的手已经放到门把上，准备开门了。”林毫低声给他做着实时汇报。
江凌寒的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压沉声音问：“里面的情况呢？”
他目光紧紧盯着飘落在栏杆上的一片雪花，眼神专注到，甚至连雪花瓣上凝结的水珠都能看见。
江凌寒的心里甚至还没想好，如果那里面关着的真是自己的母亲，他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
他该不该喊她一声妈，告诉他的身份，还是先等他们之间适应了，再慢慢说清楚？
还有，救出母亲后，她应该被安置的地方，江凌寒都着国内的人安排好了，只要一旦救出来，就安排上最好的医疗设施。
虽然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母亲在疗养院什么病，但一定不是个容易治的病种。
他思绪被电话那头的声音，抬起手掌，淡淡摸了摸鼻头的位置，眼角泛出一缕淡色的笑。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他什么时候思想这么超前了，还没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就着急去做下一步。
林毫耳朵贴在门口仔细听了听后说：“里面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身后跟着的手下接话：“会不会是因为现在轮岗值班，里面照顾的人都在轮岗？”
江凌寒俊容微微一沉，眸底映着漆黑的天空，始终沉默没说话。
林毫握着手机迟疑了下，慎重地开口道：“虽然不想往坏了想，但如果真是伯母住在里面的话，很有可能他连看护人员都没有准备……”
闻言，江凌寒贴在身体左侧的拳头一下攥紧，唇瓣绷紧时，脸庞颧骨的线条也跟着凌厉无比。
的确，江苏秦本就是个绝情冷漠的动物，如果他真对母亲有一点点的感情，也不可能看到母亲为他跳河的时候，半滴眼泪都不掉，转身就新娶了女人入门。
不管怎样，江凌寒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她的后半辈子，江苏秦也别想再掌控。
男人终于沉声开口，脸庞沉寂的线条被打破，他低哑着嗓音说：“的确有可能，进吧。”
若是换作以往，他大概会思虑良多，会顾虑江苏秦是否设下了埋伏，会再三思索利弊后，再决定开门。
但现在，江凌寒一点都等不了了，冲动占据了所有的理智。
林毫怔怔地点了头，在开门的瞬间，呼吸都放轻了，“江总，门打开了，光线很暗，看不清里面的任何东西。”
男人紧张到屏住呼吸，身子前倾，另一只手臂撑在台子上，顾不上满手冰凉的雪，仿佛一切感官都被融化了，“找找灯。”
“好。”林毫率先走进去，不急不缓地打开手机手电筒，光线一下照亮屋子里的环境。
是一家医院无异，空气里还飘着刚拖过地的消毒水味道。
照一照屋子四周，只有一个简单破旧的沙发，一盏灯，还有一个高高的立柜，第一层陈列着一堆英文书籍，第二层摆着许多药物的瓶瓶罐罐，上面贴着泛黄了的标签。
屋子里没有窗户，即便榕城是白天，林毫等人也必须开灯才能看清屋子里的状况。
虽然味道是新的，但这样的环境很难让人相信这里曾住过人。
林毫呼吸紧张而急促，颤抖着步伐往前走，让手机光线爬上墙壁，照到了灯光开关：“江总，我现在开灯了。”
随着他声音落下，林毫按下了开关，房间里骤然一片堂亮。
“怎么样了？”
男人凝神等待着林毫的回复，搁着的左手慢慢握成拳头，掌心一片冰凉的湿润。
林毫瞳孔微微一缩，紧绷的神经倏尔松了开，然后对着耳机说：“没人。”
江凌寒眉宇凝了凝，几片雪花漂浮到他浓戾的眉锋处，他却一点也没感知到。
乔子衿此刻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他。
男人立在风雪里，浓墨般的眉毛染上了花白的雪，发梢也沾了些，可他似乎并未察觉，依旧在认真打电话，时不时启唇说什么，表情的变化起伏，是乔子衿从未见过的。
他到底在跟谁电话？说了些什么？
乔子衿愈是看他这副认真的模样，愈是觉得好奇无比，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能让向来不苟言笑的男人如此认真。
林毫领着人在厅堂里走了一圈，地方不大，除了刚才在暗处看到的几样家具，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地面泛黄，尽管刻意打扫过，林毫还是察觉到墙角结满的蜘蛛网。
刹那时，他的心里忽然涌生出一股很可怕的念头。
“找到什么了？”而那头，看不到画面的江凌寒有几分心急，沉声问道。
林毫的思绪被拉回，瞳孔依旧是空洞的，他“呃”了两声，眼神示意旁边同行的人不要开口，然后说：
“江总，跟刚才看到的一样，就是那些东西，不过有两扇门，估计是卧室和厕所，我们现在打算进去了。”
只希望他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是假的。
江凌寒轻轻倒吸了口凉气，淡然颔首说：“好。”
他拳头攥得很紧，雪花飘零在手背上，贪婪吸食着皮肤的温度，让他的手背变得通红，男人好似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