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数次梦到过的那张脸，那柔软的呼唤和声音，此时此刻真切地出现在了眼前。
蒋凝抬着温柔的目光看向男人，与江凌寒面容表露出的意外与惊愕，她表面显得无比镇静。
但仔细去看，便能发现她的手都在发抖。
一瞬间，空气静默了下来，显得窗外的雨声愈发清晰显著。
二人的对望间，眼眸之间传递了太多的情绪，甚至复杂到让吴妈在一旁都看不透，忐忑难安。
“那个，”吴妈率先打破了寂静，用一副热情好客的口吻道，“别僵在这了，蒋小姐，你那么久都没回来，先坐坐吧。”
她出声后，两个定住的人才突然有所反应，蒋凝转过身去，拢了耳鬓边的细发，对吴妈温淡一笑：“谢谢吴妈。”
江凌寒微沉着神情，转身就往楼上走，未开口只言片语，但浑身散出的冷沉与不悦气息，已然说明一切。
蒋凝见男人要走，连忙再次叫住他：“凌寒。”
她捏着自己的包带站起身，望向他定在原地不动的背影，依旧是那么高大，如她梦里所见到的一样。
只是，相较三年前，他似乎削瘦了些。
这种久别重逢的感触，让蒋凝眼眶微微发热，她声音颤抖地问：“凌寒，你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吗？”
她声音细柔而颤抖，就仿佛被风一吹就碎了，就连吴妈听了都觉心里酥酥的，不忍心拒绝。
江凌寒不动如山地伫立原地，手指在不经意间紧攥成拳，从侧面看，他颧骨线条绷得十分紧凑。
“不用看也知道，蒋小姐在美国过得很好。”
他终于开口，嗓音低沉而沙哑，口吻里带着浓浓的讥诮感。
蒋凝微微一噎，表情愈发痛苦地低下头。三年前，她一声不吭拎着行李离开了江凌寒。
在他匆匆赶到机场时，她正在过安检。
那幅画面，是蒋凝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
他在后面被机场的几个保镖拉扯着，却拼了命地想要越过安检，大喊着她的名字，求她留下来。
他那么骄傲的男人，却在那天抛下一切尊严和脸面，使出浑身解数挽留她，蒋凝却未曾回头。
这件事始终是蒋凝心头的一根刺，这几年的时间，她虽然功成名就，但在异国他乡的每一晚都在想念他，想念男人的怀抱，他的吻，他给的温柔……
于是，蒋凝义无反顾地决定回来，带着她的舞蹈团队签约了榕城一家公司，进驻国内。
“过得好就不会回来了。”
蒋凝嗓音淡而婉柔，她缓步上前，试图与江凌寒贴近一些说话，“但是看你过得这么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江凌寒的面容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讽笑：“蒋小姐是忘记三年前如何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如今在我面前假惺惺的装模作样，又是演的哪一出戏？”
蒋凝咬着下唇瓣，细眉微微一蹙，让人爱怜：“我没忘记，凌寒，三年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以为去美国会有更好的发展，所以……”
江凌寒背对着她，宽厚的身影微微带着颤意，他深吸一口气，神情冷得仿佛浸没入寒潭之中。
“三年前，你到底是为了前途，还是为了其他男人？”
他缓慢转过身来，眸光森冷如冰，仿佛匕首插在蒋凝的心上，“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蒋凝的神情慢慢变得愕然和惊恐，男人不觉冷笑，萦绕在心头上几年的噩梦，在这一瞬间解开了。
他与蒋凝恩爱那段时间，蒋凝背着他跟她舞蹈公司的老板在一起，这一切，江凌寒都真真切切地知道。
可当时，他爱蒋凝爱到舍不得拆穿，总觉她该有苦衷，等她亲口告诉自己，却没想到，等到的是她跟那男人双宿双飞。
他脑海里想起那段时间的疯狂糟糕，他每个日夜浑浑噩噩，有如行尸走肉，根本连正常的生活都无法自理。
这一切痛苦和罪恶的源头，都来自于面前这个女人，而她今日竟然还理直气壮地迈进他的家门，求他原谅？
江凌寒讽笑两声，再也没见过比这更可笑的笑话。
“我……”
蒋凝一下不知如何回答，此刻在男人灼灼逼迫的视线下，她无从狡辩。
当初，确实是她鬼迷心窍。
江凌寒是江家的弃子，又自己做生意，她觉得希望不大，所以才选择离开他跟了自己的上司。
但没想到，短短几年，圣曜集团便如破竹之势节节高升。
“蒋小姐如果怀存一点羞耻之心，就请自己出门吧。”
男人蹙眉打断了她的话，冷漠转身，步伐沉重地上楼，“三年前你离开的时候，我与你就再也没可能复原了。”
他的话轻薄，却压在蒋凝胸口上，沉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脸色煞白，清眸空落落地，双腿发软一下坐在沙发上。
吴妈见二人这样不欢而散，也只能无奈叹息，她将蒋凝扶起身，低声道：“蒋小姐，当年的事你的确做得不好，江总一直对你有怨恨。你看，你还是先回去吧。”
“我明白。”
蒋凝垂下颤抖的眼睫毛，控制住发抖的身体，“我理解他，我这种出轨了还想回头的渣女，他恨我是应该的。”
吴妈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起身送伤心欲绝的女人离开。
乔子衿躺在卧室里，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出神。
纵然她告诉自己不该去听人家谈话，但无奈江凌寒在二楼楼梯上说话，她想不听到都难。
她算是听明白这两人纠缠的恩怨了，她也没想到，像江凌寒那样铁面心冷、杀伐果断的男人，竟也有如此柔骨情长的一面。
蒋小姐是何其幸运，才能被他那样深爱着，即便是出轨了，江总也不忍心戳穿。
乔子衿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莫名心头蹿上一股沉重感。
虽说这是跟她毫无关系的事，但跟江凌寒相处过一阵，尤其在吴妈说起他小时候境遇后，她心里对这个人人艳羡的男人起了一丝同情和恻隐。
吴妈说他很久以前就渴望一个陪伴，所以他才对蒋凝爱得那么深吧，就算她犯了错也选择原谅，大概是从骨子里把她当成了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