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面是肯定要见的,但直到第二天薄矜一来接她,乔子矜都没能说动小白。
薄矜一淡淡拉住她:“孩子不愿意,就别强迫他了。”
乔子矜知会地点头,抬手敲敲乔澈白从昨晚到现在一直紧闭的门:“小白,那我先走了,下午回来,午饭给你留在锅里记得吃,别生气了。”
“要走赶紧走!”
“……”乔子矜与薄矜一无奈对视一眼,双双沉默着离开,朝监狱指定的医院驶去。
中午时分,在狱警的交代下,乔子矜推开那扇陈旧泛黄的门,嗅着一室混杂着的消毒水与药味,她来到乔志的病床前。
父亲面色枯槁地躺在床上,断了手指的手安详地搭在身上,他双眸紧闭,嘴唇发白,旁边一个不锈钢碗里盛着简单的一菜一汤,他没吃几口。
乔志才50左右,却已经老得不成型,骨架瘦得在衣服里空空荡荡。
乔子矜扫一眼,他手上得到了包扎,身上露出的皮肤也有深深浅浅的淤青,心里狠狠地揪了下。
可想而知,蒋凝对他下了怎样的死手。
她深深吸气,端详了父亲良久,脑海里总忆起小时候的往事,她记起家里房顶漏水,她和弟弟的小卧室潮得不像话,俩人挤在爸妈的床上睡,一家四口同衾而眠,竟也不觉得拥挤。
那时乔志人高马大,一人就占了大半边床,但现在,他独自睡在床榻上,身体像是缩水似的,变得瘦弱可怜。
乔子矜给他烧了水,又从果篮里拿出苹果,给他削了皮。乔志睡得浅,听见动静疲倦睁眼时,见到就是女人背对着他,纤细的手握着颗红苹果在削,屋子里都飘着甜香味。
乔志枯槁嘴唇动了下,嗓子干涩得不像话,却还是强扯出一个音节:“女儿……”
乔子矜听到那声音,背脊一僵,刀片不经意划到皮肤上,肌肤细腻不经刺,指尖立刻晕开一片血红。
她疼得皱眉,连忙抽几张纸捂住伤口,转头看向悠悠醒来的乔志。
; ;“手……伤了?给爸爸看看。”乔志挣扎着要起身,她脸色疏漠地皱眉,起身往他床边走去。
但没多靠近,隔着乔志一个桌子的距离,自己攥着受伤的手指,显然不愿与他靠近。
乔志脸色沉凝一瞬,脑海意识到什么,他做了那么多亏心事,还妄想着女儿能像从前一样与他亲近,真是痴人说梦。
女儿肯来看他一眼,他就该三叩九拜谢天谢地了。
“给爸爸削了水果?”他藏起眼尾的苦涩,笑看一眼放在桌上的果篮,冰冷了许久的心,爬上股暖意。
“嗯,有些事想问问你。”乔子矜开门见山地阐明来意,将椅子往前拉了拉,不打算与他唠嗑家常。
“好。”乔志很配合地点头,难得见女儿一面,想跟她聊聊家长里短,想问问小白现在多高了,成绩如何,更担心的还是她跟江家那位少爷的关系。
他听狱警们聊天,说那位权贵少爷身边有了女人,媒体都知道,但被上头压着不敢报。
乔志心里总有隐晦不安的预感,那人是乔子矜。
他看一眼女儿玉肤如雪的小脸,头发温软澄黑,不烫不染,干净地披挂在耳后,五官精致美好,脖颈修长白皙,一颦一笑间特别有林婳曾经的感觉。
拳头自被褥下狠狠握紧,女儿生得这样美好,断不能落到江家手里,遭他们糟蹋轻贱。
乔子矜眼眸认真地注视着他:“跟我说说,到底江家人要你隐瞒什么?”
乔志面容惨白了一瞬,没有过分惊讶,女儿会长大,总有想知道那些过去的一天。当他听说乔子矜要来看望他时,他就有这种预感。
在他预期之外的是她会跟江凌寒扯上关系。
“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先回答爸一个问题。”他薄沉的脸庞严肃,攥紧床单望着她。
乔子矜平静点头:“你说。”
; ;乔志目光灼灼,一字一句地盯问:“你跟江家那小子什么关系?”
她没想到父亲一开口问她这个,却也不掩饰,诚实地说出来:“之前是恋人,现在分手了。”
谁料,乔志猛从床上坐起,眼眸烧着火光狠狠地瞪着她:“胡闹!简直胡闹!”
“你这丫头,父母不在身边就这样放纵自己?那样的男人是你能招惹得起的吗?他给了你钱还是房子?你就这样出卖清白跟他在一起!”
乔志一连串凶狠的质问,一改刚见时的温柔和蔼。
乔子矜被骂得一头懵,本来对他就有不满,此刻怒气更旺:
“你胡说什么?我跟江凌寒是真心要在一起,根本不是你脑子里想的那么龌龊!再说你有什么资格对着我发脾气?若不是你当年酒驾开车撞死了陆沉爷爷,我能被陆家扫地出门吗?”
她本不想提这些往事,不想毁掉父女之间最后一点情面,但尊严就这样被一个根本没照顾过自己的男人辱没,她实在没法忍气吞声。
乔志气得口无遮拦,沧哑的声音像一台破旧的大提琴,发出难听的声音:“你……你知不知道那起车祸根本就是江凌寒亲手策划的!他早就盯上了你,从很久以前就试图靠近你!”
“他的人在我引擎上动了手脚,害我事故入狱,如此一来,没人保护着你,还能顺理成章让你跟陆沉离婚,他好接近你!你这傻丫头,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一瞬间,乔子矜彻底懵了。
他说什么?他在说什么?
那起骇人听闻的事故,让陆爷爷当场丧命、毁了他们乔家的事故,是江凌寒一手策划?
乔子矜心脏疯狂捶着胸膛,脸色一寸寸变白,逐渐失去血色。
心中坚定不移的信念在慢慢坍塌,可她无法相信,始终不敢相信。
她阴渗渗地低笑,眸里是不相信的神情:“不可能,乔志,你没必要费尽心思编这些逼我离开江凌寒,我跟他已经分手了,不再有来往。”
乔志胸膛起伏,呼吸逐渐平静下来,后背冷冷往床头靠:“我人微言轻,他多高的地位,多大的权力,想从那件旧事故里寻到真相,根本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