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饭又没怎么吃啊。”乔子衿瞄一眼他桌上剩了大半的鸡蛋吐司,大概是江凌寒走前做的,看上去,他只囫囵吃了几口。
“不饿。”他随意回答了声,就消失在门口。
乔子衿仍有点担心,她想着得空给班主任打个电话,麻烦她多照顾点小白在学校的身体状况,生怕他又旧病复发。
今天提前四十分钟到了公司,上电梯时,她正和薄矜一撞了个正着。
他换了身深青色的西服,胸前系着工整的黑色领带,正低头拆剥着薄荷糖,手指生得干净又修长,比想象中白嫩。
可以想象,他跟江凌寒又不大一样,英国贵族世家出身,自小就继承了亿万家产,家产一分两半,AW和BY各占一部分。
不用为家产竞争个头皮血流,是从小养尊处优成长的少爷。
乔子衿上电梯时愣了下,硬着头皮踏进去,低喊了声薄总早。
“今天挺勤快。”薄矜一顺势将薄荷糖塞进口里,一股清冽提神的香味在电梯蔓延开。
乔子衿乖乖地说:“受了教训,不敢再迟到了。”
电梯迅速上升,耳朵的压强也越来越大,但此刻,更为压迫的是身旁男人的气场。从昨天一天的接触看来,乔子衿发现自己低估了他。
看似温文尔雅的外表,那完美主义的个性,严格起来不输江凌寒上下。
薄矜一淡然一笑,似嘲讽似赞许,叫人看不透。
乔子衿格外注意他手里捏着的糖纸,从面试初识的时候,她就发现这男人似乎很喜欢吃薄荷糖。
“想来一颗?”男人没看她,也注意到女人的目光始终往自己手里方向打探,眸光平漠地扫向她问。
“不用不用。”乔子衿连连摆手,虽然她现在很困,一颗薄荷糖可以提神,但她吸取昨天的教训,不敢在上班期间,尤其在他眼皮底下吃东西。
今天的任务和昨天一样,依旧是阅读文件,并将昨天跟江氏谈判的内容整理下来,发给薄矜一审核。
乔子衿对着一大堆的资料,不知不觉就忙到了中午。她早晨本打算给小白的班主任打的那通电话,也都抛之脑后了。
不过,吃饭的间隙,班主任的电话却主动打到了她的手机上来。
乔子衿盯着那闪烁不停的号码,想起乔澈白这两天怪异的情绪,心中忽然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
江家老宅,古典又优雅的建筑设计,午时刺眼的阳光顺着雕花玻璃折射在地面上,将屋内映照得通明亮堂。
佣人们在客厅和走廊四处忙碌打扫,管家将盛着满满菜肉的饭交到江苏秦的手中,毕恭毕敬。
江苏秦从口袋里摸出把钥匙,走出大门,来到花园后的养花屋门前。
钥匙转开了门,昏暗的房间一下被涌入的阳光照亮。
江连清从昏沉的梦里醒来,承受不住那刺眼的光束,用手捂着眼睛,从指缝之间看到自己的父亲,同时飘进的还有一股饭菜香。
他头发乱糟糟的,领结歪七扭八,这栋小花房如同小黑屋,没有窗户,也没有透气口,弥漫着一股昨晚酸臭的酒味。
一个月来,这栋又黑又窄的屋子,就是江连清的住所。
几个月前,他被江凌寒勒令开始学习打理江氏,可他庸庸碌碌了二十多年,骨子里已经是个懒惰惯了的花花公子。
还没学半天,就偷溜出去喝酒打牌,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在这期间,他认识了一个叫苏蓝樱的女孩,在她身上找到了爱情的感觉,给她买包买表,甚至成功向她求婚,并打算在领证那天,动用公司的私款给她买一辆车。
这事被江苏秦知晓后,他视苏蓝樱为狐狸精,不顾身孕,派人粗暴地将她抓起来,关押在不知名的地方。
江连清纵然动员再多的关系去寻找,都没有下落。
他的举动激怒到江苏秦,一月前,把他关进了这栋黑屋,收掉一切通讯设备,就像备考的高考生一样,被按头逼着研习公司的所有资料。
昨天乔子衿看到的江连清,是他这一个月来,第一次出那间屋子。
桌上摆满了文件,电脑被设置上了锁,只能查询江氏内部的资料。
“都几点了还睡,像什么样!”江苏秦轻蔑地瞪他一眼。
走到窗前,“唰”地一声将帘子拉开,冷声命令道,“把饭吃了,我要抽查你这些天学习的结果。”
江连清揉着酸涩的脖子,双眼底下满满的乌青色,他在这个又脏又臭的地方住着,像只地沟里的老鼠,没一天睡过好觉。
“你答应过,我昨天陪你去赴宴,你就让我见蓝樱一面!”江连清抬头,咬牙切齿,几乎是嘶吼着质问着他,“她到底被你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也说过,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会保他们母子平安。”江苏秦冷笑一声,手杖轻轻有节奏地敲了敲桌面。
江连清将牙齿咬得发疼,他纵然心里再多的不甘和担心,此刻也无处释放。
他在江家舒畅了二十多年,终于才在这一个月内看清了江苏秦的真面目,这个他一直尊敬且爱戴着的父亲,他下起手来能有多阴狠!
他像是被迫妥协了,视线麻木地看着江苏秦,沙哑着声音问:“我会好好学,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们?”
“儿子,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给过你好好学习的机会。”
江苏秦浑浊的视线注视着他,在床边坐下,粗糙如枯树的手试图去握他,
“你如果当时听我的话,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结果。所以,我奉劝你现在乖乖听话,把我让你背的东西都学清楚了,别想着从我这里逃脱。”
江连清脊背发凉,尤其在听到最后一句时,整个人颤栗了一下,不断往后退。
他那眼神不乏恐惧胆怯,但更多是讥讽的冷笑。
开口时,嘴角僵硬地牵动着脸部肌肉上扬:“我不是你儿子。”
他的话一下刺痛了江苏秦心脏,他黑眸一滞,如剑锋般的双眉狠狠蹙起,用力甩开江连清的手:“你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