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赵弃之身如疾风飘过,瞬息之间便到了疯奴面前。
凤夭夭一眼扫过,麻绳已经到了赵弃之的手中。
之前的两名护卫,在地上打滚哀嚎,一边还六神俱颤地吼着见了鬼。
赵弃之出手迅速,连自己都没看清。
何况这二人?
“得罪我的人,我自要亲自处理,何须别人代劳。”
凤夭夭如释重负,嚣张地走了过去,怒视着二人。
“滚。”她轻吐出一个字。
那二人如蒙大赦,仓皇而逃。
“找一副尸体来。”凤夭夭忙将昏迷不醒的疯奴接了过去。
立马便替他施针。
好在来得及时,人还活着。
但许家对疯奴下手,绝不是为自己出气那么简单。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凤夭夭还是决定,做出疯奴已死的假象。
大兴帝冷漠又醉心权术,鲜少管穷苦人生活如何。
更何况之前病重缠身,荒废朝政!
太子赵辰更是庸碌,一心趁着大兴帝病重发展势力,也不理会民生疾苦。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大兴便是富的挥金如土,穷的食不果腹。
是以,和疯奴一般瘦骨嶙峋,体型差不多的人多的是,其中又有些被饿死的。
找一具尸体,再简单不过。
赵弃之在半个时辰内便去而复返。
鸡鸣一声,黎明将至。
疯奴也正醒来。
一见凤夭夭,她便紧张地拽住了她的袖子,满面惊恐道:“夫人,夫人我们走。”
倚在一边的赵弃之双目一张,费解地瞥了他一眼。
之前出手救他,不过是恰巧赶来,看见凤夭夭有出手之意罢了。
他倒是第一次见疯奴。
凤夭夭对着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轻声引导道:“去哪?”
疯奴不断地用手拍着自己的脑袋。
癫狂地在原地蹦来跳去,不断地重复道:“去哪,去哪……”
果真是神志不清。
“够了。”凤夭夭吼了一声,但疯奴却完全听不进去。
又用自己的脑袋,不断地撞击着树干。
凤夭夭将捡来的玉佩,在他面前一晃。
疯奴立马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上的玉佩。
凤夭夭正要说话,疯奴却噗地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夫人,疯奴给你磕头了……”
他忽然又跪又拜……
却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吐出来。
“天色将明,先带他走。”赵弃之瞥了一眼天色,开口提醒。
白日有人走动,他们在此耽搁下去可不行。
凤夭夭深以为然。
将玉佩放在了疯奴眼皮子底下。
疯奴又安静下来,视线随着玉佩转移,全神贯注,一点也不分心。
“跟着我。”凤夭夭轻声开口。
唯恐声音大了,会吓得疯奴又发疯。
疯奴好像清明了几分,点了点头便从地上爬起来,“夫人在哪,疯奴就去哪。”
“我的凯旋院无人敢靠近,先带回去吧。”
凤夭夭可要将他关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将军府人人对自己畏惧至极。
她又喜欢独来独往,不要人伺候。
是以,凯旋院内,除了些打扫外院的丫头,再无什么人能进院子最里头。
时辰尚早,街道上空空荡荡。
鸡鸣狗吠之声,起起伏伏。
“夫人!”疯奴忽然紧张地抓住凤夭夭,好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拖住凤夭夭,不准她上前。
凤夭夭蹙眉。
眼看着即将到了将军府,等会翻墙进去,就将他锁起来……
哪想到,一路上都好好的,这个时候他忽然又要发疯。
凤夭夭一手举起,有心将他拍晕。
疯奴却忽然趴在地上,只是用手抱着她的脚踝,痛哭流涕道:“前面是凤家!”
他还知道前面是凤家!
瞧这样子,未必是发疯。
凤夭夭连忙收了手。
“对!”凤夭夭小声开口,柔声试探道:“你不想去凤家?”
离着凤家近了,还能听到嘈杂的锣鼓声。
哀乐奏了一整晚。
“凤家……”他哆嗦着嘴皮子,突然站起来就往回跑。
赵弃之与凤夭夭默契地跟在他后边。
本以为他想到了什么,跟着她能有什么新的线索……
哪里想到,疯奴只是跌跌撞撞跑进了一条死胡同里。
“不去凤家。”凤夭夭开口安抚,“我不去了。”
疯奴立马喜笑颜开,整个脸上都笑得堆满了褶子。
他激动万分地拉起凤夭夭的手,拽着她就往一边走,嘴里絮絮叨叨道:“这就对了,我们回沥川城。”
凤夭夭步子一顿。
沥川城,是张姨娘的老家。
张姨娘本是沥川城商贾之女,张家虽然地位不高,却颇有财富。
因而被贼寇盯上。
那山大王见张姨娘长得柔美妩媚,行动婀娜多姿,便抢了她做压寨夫人。
恰好凤弈回朝,途径沥川城,便将那贼寇老窝一锅端了。
张姨娘感恩凤弈,非要当牛做马地跟在凤弈身边。
凤弈一个粗人,根本不要人照顾,但张姨娘怎么都赶不走,还是化名娇娘的白湘,将她留在了身边,待她如姐妹。
可张姨娘最后,还是爬上了凤弈的床。
凤夭夭一把挣开了疯奴的手,怒道:“我不回去。”
“张家商贾之家,地位卑贱!”凤夭夭学着张姨娘的语调道。
张姨娘死得早,凤夭夭对她的印象模模糊糊。
只记得幼时,常听她偷偷说张家商贾之家,高攀不起将军府。
是以,张姨娘入了将军府后,便和沥川老家的人都断了联系。
至死,不曾往来。
她一度觉得,凤娇柔的冷漠薄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疯奴闻言,失声痛哭。
瞧这反应,疯奴口中的夫人,的确是张姨娘无疑了。
“听闻张姨娘是独身一人,随着将军夫人来的皇城,在皇城无亲无故……”
赵弃之对凤家的事情,一向了解颇多。
可这个疯奴……
显而易见,是从沥川来的。
凤夭夭盯着自己手中的玉佩,思绪飘飞。
这玉佩干干净净,圆润透亮,显然是经常被人把玩着的。
玉佩绝对是张姨娘的东西,却并非是墓中之物。
凤夭夭走上前去,继续试探道:“我在凤家吃香喝辣,受人敬重,不比商贾之家强吗?”
大兴视商贾人士,与青楼戏子一般卑贱。
疯奴缓缓抬起头来,恍恍惚惚道:“要死人的,要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