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女碧云,乃是这边陲之地的打柴女。”女子苦笑一声,好似往事不堪回首。
话音未落,她突然将自己外衣解开。
凤夭夭已然猜到什么,也不插话。
碧云闭着双眼,将自己里衣褪尽,独着肚兜。
“果然如此!”凤夭夭顿时靠了过去,视线朝着她背后一扫,又弯身将地上的衣衫拾了起来。
拍掉衣衫沾染的新泥,这才递了过去。
目光还不忘瞥了一眼她的后背,“苦了你了。”
碧云背后,密密麻麻全是歪歪扭扭的符号,几无间隙,体无完肤。
或者说,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南越文字。
一笔一划,都在背后留下一道伤痕,上边再灌以烫金,每一个字都美若艺术……
只是,这一刀又一刀,最是让人生不如死!
岂是凡人,能够忍受的?
这般遍体鳞伤,若是稍不注意,只怕就会高烧不退,一命呜呼了吧。
“贱命罢了,卑如草芥。”碧云眼眶中泪水涌动,却讥诮道。
一边抢过自己的衣衫,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不过是乡野粗人,也不知这上边到底是刻的什么。”碧云恶狠狠瞪着新坟,“曹营狗贼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令我过去,让我脱光衣物,不知他在对照什么。”
“而后……”她凄凉一笑,眼中的痛色刺人,“那狗贼便辱我!”
军中少有女色……
军中个别衣冠禽兽,更是“如狼似虎”。
凤夭夭岂能不明白碧云的意思?
顺着她的视线,睨了一眼坟头。
她一点也不同情曹营。
“为何军中之人,都说是你以身相许?”赵弃之负手而立,看似随意地一问。
碧云既敢让曹营永不超生,便绝不是你逆来顺受的人!
她之前隐忍,必有苦衷。
“呸——”碧云一口唾液淬在了地上,愤恨爬满了面庞,“我虽再卑贱,也断看不上他这般的禽兽!”
“当初,我上山打柴,偶遇那狗贼,他一见我便起色心,仗着自己的力气大,夺我清白之身!”
她指甲狠狠扎进了骨血里,牙齿都龇得磕磕作响。
“事后又……先奸后杀!”往事如潮水涌来,她身形踉跄,浑身都在颤抖,“苍天怜我,让我侥幸不死!”
“你咽不下这口气,便要来军营讨个公道?”凤夭夭一猜便中。
军营之中,可不止曹营一个将军!
北境将士里,多的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他只消将前因后果讲明,军中自有人为她做主!
虽与碧云接触不多,但她是什么性子,却显而易见。
“但他手里有你顾虑的东西,你公道没讨到,反而受他掌控。”凤夭夭一手将她纳入怀中,生硬地抚着她的后背安抚。
她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直到她情绪有所缓和,凤夭夭才继续道:“他当初用的什么威胁你,让你忍气吞声,甘受如此折磨?”
“当初我受他所辱,彻夜未归,老父上山寻我,却被他所囚,我至今不知老父被关何处……”
她又激动起来,紧抓着凤夭夭的手,跪下便渴求道:“大人,兴许他的遗物中,能有线索,求大人准许将他的东西给我!”
凤夭夭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碧云第一次不死,是苍天有眼。
去军营讨公道不死,是曹营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之后还不死,必然是因她能成为南越之字的载体,还有价值!
而掌控碧云,只要让她不能见到老父即可……
事实上,碧云之父……
曹营未必留他。
眼前的人,激动非常,寻找老父,似乎已经成了她唯一的念想。
“随我们回吧。”凤夭夭叹一口气,并没有让她自欺欺人,点醒道:“但能否找到你要的东西,便听天由命了。”
碧云闻言,浑身一个颤栗。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父亲已死的结果……
只是但凡没有见到尸体,她便心存幻想,宁可听从曹营摆布。
赵弃之虽没有看见碧云背上的东西,但一切,他都心如明镜。
回军营之中,马斯文早就将曹营的东西收拾妥当。
“小家伙,曹营确实不是个人,但也怪不到个娘们头上,别难为她了!”他看了眼碧云,将打包好的曹营遗物递了过去。
“要本将军说,他既然不是个好人,忘了他就是了。”他别扭又强硬地安慰道。
他与曹营也是战场上的生死兄弟,曹营如此,他岂能不痛惜?
只是,背叛与通敌,不可饶恕!
他宁可没有这个兄弟!
凤夭夭越过碧云,直接将包裹接了过来,“这话左将军还是说给自己听吧。”
碧云对曹营恨之入骨!
巴不得他死。
自然不需要马斯文的安慰。
凤夭夭将包袱往地上一丢,包袱散开,里边的东西散落一地!
碧云整个人都扑了上去,好似饿狼寻食一般,将所有的东西都刨来扒去。
“怎么会没有……”她忽而掩面而泣,失声痛哭。
没有任何与自己老父相关的东西。
甚至连一把什么钥匙之类的都没有。
凤夭夭又询问了碧云老父的模样。
赵弃之倚在门框,突然开口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马斯文一听,只觉得莫名其妙。
打从这几个人一出现,他就一直没搞清楚状况。
赵弃之似笑非笑地朝着他望了过去。
马斯文才一拍脑门,“本将军这就让弟兄们办。”
凤夭夭等人来之前,他听军师和曹营的。
现在曹营没了。
军师又听赵弃之和凤夭夭的。
那他当然也听话。
马斯文一边往外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我这脑子也没用,想破了也搞不清楚情况,还不如闷头就干。”
他倒是十分有自知之明。
“若令尊已死,你欲如何?”赵弃之环臂靠在一边,淡然询问。
碧云睁着血红的双眸,定定看着他,良久,才一字一顿道:“我不但要他永不超生,我还要坐实他通敌叛国的罪名,让他遗臭万年!”
她早就怀疑曹营通敌。
潜虎岭之事后,她便已经断定。
“贱女背上刻的东西,一定是证据!”碧云倒是清楚得很。
要不是有心带她回皇城,赵弃之也未必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帮她寻找老父。
她将一切看得明白,忽然一笑道:“贱女还知道,大人是凤家人,而凤家身在牢狱。”
“你有主意?”凤夭夭神色一亮。
碧云此时此刻说这话,必然是有主意救出凤家的。
“贱女遇到那狗贼之前,为了砍柴,翻过北境每一座山,曾在一处见过一物,兴许对两位大人能有帮助!”
碧云又跪下,冲着二人各磕了头,“贱女愿带两位大人前去,若老父不幸,只求两位大人能助贱女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