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阳城上,祥云缥缈,瑞气盘旋。
城街之上,铺子林立,小贩吆喝。
城中热闹非凡,仿佛与皇城不在同一片天,显然还不知这大兴欲要变天了。
老汉在城中转了一圈,而后果不其然,便偷偷摸摸出了皇城。
只是身后拉着棺材,去哪都醒目了几分。
“神了。”楚云青张着圆目开口,一双明目,都不知是要盯着老汉,还是盯着凤夭夭。
凤夭夭打从屋顶一跃而下,袖袂飘飘,如若仙人。
又利落地坐在了马背之上,不过马蹄一声,她已然飒飒而去。
“那老汉速度真快。”楚云青好不容易追了上来,却只能隐约看到老汉等人的背影。
“果然有鬼。”他凝视着前边行色匆匆的一等人,哼叫了一声。
若是正常人,的确不会这般急急促促,忙于奔奔波波。
凤夭夭不言不语,只不疾不徐地跟在后边。
确保前边的人不能发现她的踪迹,偏偏自己又能将前边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再行十里,老汉方才停下,似有小憩歇脚之意。
“我还以为他们都是铁人,不知疲倦。”楚云青也跟着停了下来,将腰间的水袋扯下,丢给了凤夭夭。
自己也不顾还有女儿家在场,便兀自捶着紧夹马肚的双腿。
“盯着点!”凤夭夭结下水袋,一口未饮,便砸回了他怀中。
“此路两边都是高山峻岭,大树参天,遮天蔽日,最是藏形匿影的好地方。”她厉声开口道:“谁知道会不会杀出什么人来。”
楚云青如梦初醒,“你是说……”
他话音未落,果然只听一阵鸟雀叽喳之声。
随着几声凌乱的振翅之音,果然见到一道影子从林间窜了下来。
行动迅捷如野豹。
他忙打起了精神。
“来了!”凤夭夭顿时面露喜色,当机立断道:“我去抓他,你截了木棺。”
方才老汉那群人在此停留时,东张西望寻寻觅觅的。凤夭夭就断定,他们不是在歇脚,而是在等人!
因而,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楚云青定睛一瞧,那身着豹皮虎纹的,哪里是什么野兽?
正是许牧!
他不敢迟疑,一溜烟就赶了过去。
而此时,凤夭夭身形如风,轻盈地打从树梢头掠过。
刷刷的树叶声响,窸窸窣窣将许牧的眼球瞬间勾了过去。
“什么人!”他大喝一声,声音震天响。
回声隆隆,惊得满山的野兽鸟雀呼号不止。
凤夭夭但笑不答。
许牧也不拖沓,直接一手划拳,抬头便向上冲来。
凤夭夭单眉轻挑,早将他的一举一动预判在心。
“铮——”
凤夭夭素手拨起琴弦,一声弦动之音,悠长有力。
许牧心下大惑,动作不停。
哪想到琴弦一颤,那附在弦上的粉末,如长了翅膀一般,顿时飞飞扬扬弥漫开去。
许牧一碰粉末,方有灼烧之感。
他始觉不对,忙松开了拳头,以手为臂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他脑海中闪过了凤夭夭的影子。
他所认识的人中,只有凤夭夭,常常有奇药奇毒,手段新奇怪异,屡有奇招。
但……
按着自己的消息,凤夭夭早就在皇城被斩。
按着赵谦恩的消息,凤夭夭早就死在了迷雾森林。
不管她到底何时何地死的,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凤夭夭只字不言,在他躲避毒粉的那一瞬间,她手中又解下一根琴弦,如长鞭一挥,朝着他的脚踝套去。
许牧自恃功力了得,腾身一跳避过,反手便握住了琴弦一头。
“不自量力。”他低喝一声,双手用力一扯,本欲将琴弦扯断,却惊觉那琴弦无半分受损。
“此弦乃是龙筋龙须合制而成,便是大罗金仙也挣不断!”
凤夭夭说话之间,用力一拉,琴弦卷着他在半空翻了一个圈。
按照一些遗留大兴的孤页记载,迷雾森林的古琴,以凤骨为琴身,龙筋龙须为弦,再加上高人匠造,是以坚不可摧,韧不可毁。
不但能当武器,更有龙威凤气,可有御兽之能。
可,除了迷雾森林的能人异士,凤夭夭还真不知还有谁会御兽,于是乎,至今也没能搞明白这古琴,如何能驯服鸟兽。
“你是琴女!”许牧并非没有脑子,立马便清楚了她的身份。
他逃脱大牢之后,听见最多的消息就是,迷雾森林的琴女出现了。
离开皇城之后,听到的便是琴女偏帮赵弃之,让他许家的尸骨不能入土!
“老子宰了你!”许牧顿时怒发冲冠,血红着双眼,朝着凤夭夭杀了过来!
他压槽紧咬,口中咯咯蹦蹦作响。
全身发力,血脉贲张,上身的豹皮衣衫在瞬间被胀得四分五裂。
“老子和你无冤无仇,你却将我老父尸骨挂在城门,简直丧尽天良!”
他暴呵声声,双拳生风,就这般杀意腾腾地扑了过去。
凤夭夭一个后翻避过,手上的动作不减,一根根琴弦,好似长了眼睛,一鞭一鞭甩在了他的身上。
许牧次次扑空,很快就失了章法。
不多时,便被几根琴弦绑成了一团。
他窝在地上,双目喷火地看着凤夭夭, 眼中恨意滔天。
“凤夭夭!”许牧大吼大叫,声音仿佛沥过血。
他与凤夭夭,也曾几度大战,她的招式手段,自己不可谓不熟悉。
便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再使用过弯月刀,但他还是一下笃定。
他好似失了神志一般,不断地挣扎,对着凤夭夭,便张着血盆大口,声嘶力竭地嚎叫。
自从认识凤夭夭,他的日子恍若噩梦。
他没了做男人的根本!
他血脉至亲的妹妹,花样年纪便命丧黄泉。
许家的锦绣前程毁于一旦,一朝遗臭万年!
连带着自己父亲的尸骨,都不能入土, 无法往登极乐。
“正是我!”
凤夭夭一把揭开帷帽,身上的伤,在灵丹妙药的治愈下,早就不留痕迹。
她沐风而立,轻纱翩翩而舞,恍若神仙月娥光临人间。
那烨然如神的姿态,好似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许牧。
让他在一瞬间,便明白了如今的局势。
“老子做鬼,也绝不放过你!”他目眦欲裂,眼中血液翻滚,那两颗眼珠子,都好像随时要像炸弹般跳出来!
话音刚落,他腹部一个卷曲,被紧紧束缚着的双腿,好似弹簧弹动,笔直地向着自己的脑门撞来。
竟真是有将自己脑袋砸裂的果断。
“我准许大人入土!”千钧一发之际,凤夭夭镇定自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