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扑了过去，将整个身子都趴在了棺材之上。
“开棺验尸，简直欺人太甚！”老汉顿时撒气泼来，“若里边的人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又要如何与我这惨死的侄儿赔罪啊？”
他眼珠突突，充血的双目，好似将要裂开。
倒是唬得在场的守兵，纷纷开始反思，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凤夭夭却是面不改色地轻笑一声，泰然开口道：“事关国运，凡大兴百姓，皆当配合。”
她话音一落，不再与老汉多啰嗦。
直接运起一掌，朝着棺材尾端推去。
只听闻一声响动，棺材应声而开。
“哎哟！”那老汉从棺盖之上滚了下来，捂着腰身直叫唤。
凤夭夭又飞跃过去，一手顶着棺盖，让它稳稳当当落在了地上。
未曾受损分毫。
“官爷们都来瞧一瞧，老汉我这可怜的侄儿哦，就是死了还得不到安宁！”
老汉愤愤不平地叫嚣起来。
激动之下，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还自己去将守兵都拽了过来。
“倒的确是有抓痕。”凤夭夭揭开死者身上的白布，也瞅了一眼。
棺材中的人，显然死了有些时日了。
那脸上密密麻麻都是被抓挠过的痕迹，一张脸早就面目全非。
便是他亲爹亲妈了来了，也保管认不出这是谁。
“这……”
守兵们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
纷纷为难第看向了凤夭夭。
谁不知道迷雾森林的琴女，在大兴帝面前都能说上话的。
这听她的，便是做错了，也有她顶着。
老汉还在那里哭天抢地，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话。
倒是惹得城门口为数不多的人，个个义愤填膺，对着凤夭夭指指点点。
“不应当啊，”凤夭夭凝视着棺材之中的尸体，暗自琢磨道：“这人的胖瘦倒是与许大人别无二致。”
只是这高矮嘛，明显矮了一头。
“琴女，看这身形，的确不是我们要搜的。”
守兵意欲放行。
面容已毁，便只能看身形高矮了。
凤夭夭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缓缓下移，盯着死者的腿。
那寿衣之上，隐隐约约有些血迹……
老汉心思一紧，扑过来又要闹。
凤夭夭转身避开，又来到了竹篓之前，“这是哪里来的羊肉，颜色大小各不相同？”
她随意地将几块羊肉提起来，瞥一眼又放回去。
“有家养的，有山里捕的，有烟熏的，有新鲜的，好不容易凑了两筐，当然不一样。”
老汉恶狠狠地回答道。
方才还颠来倒去地只知道吼凤夭夭的不是，如今却是思路清晰，半点纰漏也没露出。
凤夭夭点了点脑袋。
也没有说是信还是不信。
她忽然盯着竹篓里的两块肉，眼睛一亮。
正要去拿，那老汉却又赶了过去，整个人护住竹筐。
“这些都是老汉好不容易得来的！”老汉哭得满面通红，涕泗横流道：“你们这些当官的，不缺衣不少实，怎么就盯着老汉这点东西不放啊！”
好像凤夭夭是为了分到一块肉，才故意将他拦在这里的一般。
连守兵都差点信以为真，面色尴尬起来。
还真别说，凤夭夭方才在竹筐里挑挑拣拣的样子……
还真像是在选哪一块肉质最好最大。
凤夭夭眼中慧黠一笑，她将棺材重新合上，突然道：“放行。”
倒好像是被人戳穿了心思，无地自容了，才不得已放人离开一般。
老汉也是错愕不已。
但能离开皇城，他喜从天降，也没再耽搁。
等到人已经走远，凤夭夭刚出城门，楚云青便跟了上来。
“凤大小姐怎么回事，还是将军府大小姐的时候，就一副穷酸样，如今换了个身份，竟然还和老汉抢食物，也不怕被人笑话。”
楚云青摇着一把折扇，故意挺胸抬头，做出雅正端庄的样子来。
“有辱斯文。”学着风雅才人的样子，他摇头晃脑地评价了一句。
“那羊肉之中，混着人肉。”
凤夭夭语出惊人。
将楚云青震得瞠目结舌，连迈出去的腿，都忘记了落地。
“棺材之中的人，寿衣上沾了血迹。”凤夭夭一边跟着老汉离去的方向，一边开口。
“那又如何？”楚云青心中有些猜想，但是又不敢确定。
“前有端王取出腿间白骨，寻神医将竹简藏入腿中。”凤夭夭顿住步子，了然道：“这次将许大人的尸体运出去，也是差不多的办法……”
楚云青只觉得毛骨悚然。
“若我所料不差，他们将许大人的腿截了一段，故而棺材中的人才矮了一头。而混在羊肉中的人肉，便是这截下的一段了。”
凤夭夭眉头微蹙，冷言冷语道：“着实恶心又残忍。”
不过，许家的人也好，赵辰的人也罢。
可不就是这般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前世，她便见识过了。
“那你还放他走？”
楚云青越发迷糊了。
“我这不是跟上去了？”凤夭夭刮了他一眼，“许牧不是无情之人，如此费劲地将许大人的尸骨运出去，他必定会出现，亲自送许大人入土。”
要凤夭夭看来，对尸体截肢，才是真正的让死者不得安宁。
可偏偏大兴之人，都认为死者不能入土，便会成为孤魂野鬼，祸及子孙，与让人不得往生之法一般，最是十恶不赦。
“这是真去陵阳城？”
跟了许久，也没半点异常，楚云青微微有些不耐烦地开口。
他们原本的计划，可是赶去边境，暗中护送林尚书回到皇城，确保林尚书一路无忧的。
可是如今这老汉的速度，的确算不上快……
跟在他后边，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林尚书？
凤夭夭却是不以为然。
“他的目的地，可未必就是陵阳城。”
楚云青又是一愣，指着前方道：“前面就是陵阳城了。”
见凤夭夭不说话。
他方才意识到不对。
前面的确是陵阳城，但是，这老汉的终点，却不一定就是在陵阳城。
说不定，只是途经陵阳城。
“去往边境，也要经过陵阳城的。”凤夭夭淡定开口，早就猜到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