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兽利爪舞起飒飒寒风,或扑或撞而来。
更有的张着血盆大口便猛冲过来。
凤夭夭只持着利刀,在兽群之中翻来覆去,寒刀飞云掣电,划拉之间都裹挟着猛兽嘶吼。
一时之间,整个地宫毛羽四飞,血如雨下。
她终究是肉体凡胎,不是神人。
不过半刻,身子便摇摇欲坠。她沐血而立,妖冶又恐怖。
血红的双眸疲倦异常,却死死睁着,不敢合上。
“来啊!”凤夭夭大喝一声,声震九霄足以裂石。
猛兽好似也心生畏惧,虽蠢蠢欲动,却围而不攻。
凤夭夭身上的每一块血肉,都火烧火燎般灼痛非常,每一分骨头,都好似要被碾碎。
她忽而意识到了什么……
左右手交互着在自己的双臂上,划下一道口子,将自己的鲜血,淬在自己的弯月刀上。
刀光凛凛,挟着血红的冷辉再度冲着猛兽便是一顿乱打乱筑。
猛兽后退一步。
“果然如此,他们怕我的血!” 凤夭夭眼光大亮。
自己是遍体鳞伤血鲜血直流之时,这些猛兽的攻击才放缓的……
如今这些猛兽攻速放缓,或是遇到自己的血便后退,这正是自己解决他们的天赐之机!
可猛兽也不会坐以待毙,不多时便又群起而攻之,并且比之前更加暴躁与生猛。
凤夭夭被踩在地上,整个人如破球烂物般被踩踏抓咬。
她脱力地倒在黏糊糊湿漉漉的地上,也不知那冰凉刺骨的水是血水还是汗水。
余光想要再看一眼来时的路,可视线越来越涣散,终究眼皮一拉,闭上了双目。
头疼欲裂,连带着脑海中浮现的相识之人,到底是什么模样,都想不真切。
不知过了多久,她始觉有东西在舔着自己的面庞,温温热热……
睁开双目,面前的猛兽重影叠叠……
她惊起一身冷汗,欲要持刀跳起,才惊觉自己浑身如散架,四肢百骸都已经不听使唤,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从地上坐了起来,却断无还手之力……
一时恍惚,竟分不清自己是生是鬼……
“你们……”她一开口,喉咙是撕裂般的疼痛。
猛兽嘶鸣,却并无攻击之意。
凤夭夭转头看向来时的地道,张宝宝的尸首,还静静地躺在原地。
一地的血迹未干,令人作呕。
她能断定,自己还在地宫!
还活在地宫!
视线移动,毫无焦距地瞥到地上的软甲。
尚存的几十只猛兽,呜呜咽咽地匍匐在软甲之后。
“我能活着,是因为软甲?”凤夭夭顿时明了。
这软甲,正是自己与赵弃之分别之时,他递给自己的包袱之中的东西!
好似在回答她的话一般,呜咽之声更甚。
凤夭夭目光缓缓凝聚起来,在重重的叠影之中,好似看到软甲之中,夹着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她自言自语,艰难地想要过去,却是白费功夫。
亏得有一白虎,将软甲叼来。
猛兽前后的态度让凤夭夭如在梦中。
她使了吃奶的劲,才将手抬起来,将软甲接了过去。
眼中泪意朦胧。
这是赵弃之给他的……
虽不知是何物织成,却救了她的命……
但有命苟延残喘,却不一定有命出去……
软甲破破烂烂,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鲜血将它染成了血红之色,一拧就能拧出血来。
“这是……人皮!”从软甲之中,抽出一张皮来,凤夭夭惊得心脏差点跳出!
软甲之内,竟藏着人皮!
“这是你们认识的人?”她缓缓开口,问出了自己都不敢信的话。
她只记得,自己昏迷之前,猛兽都在拉扯自己。
莫不是正是撕咬出了这软甲之中的人皮,它们才放了自己?
不知是不是错觉,凤夭夭只觉得猛兽眼中都泛着泪光。
看向人皮的眼神,带着敬畏与眷念。
她握紧了这已经碎碎破破的人皮,心如刀剜。
脑海之中,闪过一个惊悚的想法,她心神剧颤道:“你们似乎怕我的血,又怕这张人皮……莫不是这是母亲的?”
或者不是怕,而是对自己的血以及人皮,都有别样的情感。
她的血脉之中,唯一与常人不同的便是种了同生蛊!
那是白湘留下的。
而张宝宝说,白湘是琴女……
这些守护古琴的猛兽,要说对谁有感情,那定然是对白湘!
她顿时心烦意乱,无助与彷徨,化身成无边无际的鬼魅,在她四周不断的叫嚣,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
她浑身发软,眼看就要倒下,却有白虎如箭般飞扑在她身后,以身为垫,将她撑住。
闻她肚子饥肠辘辘之声,又有白狐近身,将受伤的爪子递到她嘴边,给她白狐之血为食……
不用说,她昏睡之时,承蒙猛兽照顾……
但一想到,这可能都是因为白湘,一想到那人皮十有八九便是白湘之皮肉……
凤夭夭便如万箭穿心……
歇息半个时辰,她方缓了过来,踉踉跄跄站起,目光放在了周遭的棺材之上。
“张宝宝!”她看着棺盖上的字,目眦欲裂,颤着双唇读出了上边的字。
这棺材,竟是给张宝宝准备的。
又强忍着恐惧,强迫自己朝着另一副没有盖棺的棺木看去,棺盖之上,正写着“白湘”二字。
红棺之上,铺了些乱七八糟的猛兽之毛,尚有鲜血在木棺上流动,惊悚刺目。
“母亲!”凤夭夭撑着身子过去,抚摸着棺盖之上的白湘二字……
竟不知该悲该喜。
棺木之中并无尸首,是不是白湘真活着。
可若人皮真是她的,她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赵弃之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可他又如何能料到,自己落到这般绝境……
凤夭夭晃了晃满是星星的脑子,一言不发地走向张宝宝,将他早就僵硬无比的尸体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入了写着他名字的棺材之中。
伤痕密布的手一探入棺中,便觉有寒风如刀,又残忍地刺激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好似要撞破伤口,探进自己的骨血里。
“有风!”她却顾不得疼痛,顿时激动不已!
棺木之中能感受到风,是不是这棺木之下,又别有洞天!
兴许又是一个空间!
她犹记得,张宝宝说过,还有出去的路的。
她跌跌撞撞着朝白湘的棺材走去,手探进去,仍有冷风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