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大兴帝的耳中。
不过一个时辰,许牧之事相关的人,便齐聚在宣政殿。
赵弃之启奏大兴帝,备言前事。
大兴帝阴沉着面目,一张脸黑得如黑云压城。
“这般说,许牧没抓到,许家其他人的尸骨,也没找到?”大兴帝火眼睁圆瞪,拍桌而起。
“陛下息怒!”一众人刷刷跪下,磕头礼拜。
“朕给了你们不少时间, 但你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皇城之中人心惶惶,这年关之际,整个皇城,无张灯结彩,无往来拜会,家家闭门不出,唯恐惹事上身!”
“你干得好啊!”
大兴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一顿毁骂,尤不解气,抓起手边的香茶,便朝着赵弃之砸了过来!
来势汹汹,管要叫人头破血流!
凤夭夭心下一紧,下意识地急切向前。
想都没想,就长袖一挥,便将茶盏拢了过去。
周遭之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弃之朝她看去,双目碧澄澄,其间似有活水涌动。
“胡闹!”他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呵斥一声,言语里分明都是关切与担忧。
可心中雀早已经欢呼雀跃。
若非众人当前,怕是他也恨不得左蹦右跳。
“无妨。”凤夭夭小声相应,神色罩在轻纱之中,不能让人窥见。
“陛下何苦动怒,伤了龙体?”凤夭夭胆大妄为,袅娜地走到大兴帝面前,将茶盏放回了原处。
其中的茶水,竟滴水未洒。
大兴帝眼中怒火未灭,警告地看向她。
凤夭夭直直迎着他的视线,有说有笑道:“逍遥王神清目郎,一表人才,俊如仙客,乃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若是这砸出个容颜有毁,实在是可惜啊。”
赵弃之从不以貌取人,平素也不以自己一表人才为荣。
可听闻这话,他却不合时宜地低头抿笑。
凤夭夭好似背后长了眼睛,瞧见了他的举动一般。
回头瞪了他一眼,似嗔似怒。
好在轻纱遮面,外人皆是不知。
大兴帝不断盘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喜怒不形于色。
“天下皆知,凤大小姐好男色,甚喜好皮囊。”李公公低声道:“若是凤大小姐怕王爷毁容,这才揽下茶盏,倒也不足为奇。”
按着李公公之前的回禀,凤夭夭的确对赵弃之的不屑一顾。
唯一欢喜的,只有那俊逸之姿罢了。
大兴帝显然也认同了这个说法,心中的疑虑减消。
“放肆!”他厉色将凤夭夭喝退。
但谁都看得出来,他这分明是要对凤夭夭的所作所为不予计较。
“办事不力,朕不得不罚!”大兴帝再将矛头直指赵弃之!
继凤家入狱之后,他便怀疑赵弃之深藏不露。
自然不会放任他成长。
“陟罚臧否,不宜异同。逍遥王庸碌无能,的确该罚,但在此之前,还请陛下先罚太子!”
凤夭夭高声开口,不卑不亢。
一句话,恍如惊雷,砸在了大殿上。
惊得众人脑袋一团乱,个个茫然无措。
“太子被囚东宫,安分守己,未曾踏出东宫一步。”
“皇后娘娘去了相国寺礼佛,至今未回。”
“如今的事情,与太子殿下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殿上瞬间热闹起来,议论之声,喧嚣不止。
赵辰被囚后,连带着苏皇后以及整个苏家,这段日子都没有半点动作,好像在皇城销声匿迹了一般。
便是今日此时,苏丞相都称病未来宣政殿。
这件事情,还扯到他的身上,未免太过于牵强了。
是谁,都觉得不可能的。
唯有赵谦恩,眼皮直跳,吓得险些魂飞天外。
“自入皇城,我一直住在逍遥王府,也不能白吃白住,于是,这次王爷办案,我也跟在身边。”
凤夭夭泰然自若地开口。
自己这些日子一直跟着赵弃之,有眼睛的都知道。
也不用去隐瞒。
“此番也是我发现守兵死得蹊跷。”凤夭夭将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
毕竟谁都说赵弃之无能,便是自己说守兵尸体上的端倪是赵弃之发现的,这皇城也没几个人信。
“我让王爷派人查了,吞针自尽的守兵,都是当年高陵地界之人。”凤夭夭这话一落,现场立马就起了抽气之声。
事情的来龙去脉,赵弃之打自踏入宣政殿,就事无巨细,交代得一清二楚。
他们之前也赞同,这动手的守兵,什么都不图就甘愿牺牲性命,最大的可能就是曾经受人大恩,这才舍身相报。
“便是如此,又与太子何干?”赵谦恩义愤填膺道。
“父皇,是儿臣无能!”赵谦恩慌忙将罪责引到自己身上,唯恐事情牵扯太子。
“父皇将此事交与儿臣与三皇兄,有意栽培,但儿臣素来清静无为,未曾办过大事,有负皇恩,儿臣愿受责罚!”
赵谦恩止不住酝出泪意,一脸羞愧至极之态。
又连带着替赵弃之也认了错,“三皇兄,你我难当大任,办砸了事情,应当承担,何必要怪罪在无关之人头上?”
这话说出来,倒好像是赵弃之为了逃避责罚,故意让赵辰背黑锅一般。
赵弃之指着自己,笑话道:“笑话,本王是没本事,但还不至于为了逃避责罚,坑害太子!”
“当年高陵遇旱灾,三年不降雨,年年颗粒无收。” 赵弃之重提旧事,“高陵之人安土重迁,有几十户人家宁死也不搬离。”
“后来,是父皇派太子前去高陵赈灾,后太子又在高陵菩萨庙跪了三个昼夜,感动上苍,替高陵盼来了三年来的第一场甘霖。”
“听闻高陵城之人,无一不把太子视作神佛化身,要是真是报恩,可不就是报太子赈灾请雨之恩?”
赵弃之长袖一拂,逼问道:“怎么说是与太子毫无干系?”
只可惜,三年捱饥受饿,高陵城中尚活的几十户人家里,大多都面黄肌瘦,伤了根本。
便是盼来了甘霖,他们也没活到来年丰收。
只剩下二三十个壮年男子,在这天灾之中存活下来。
几经辗转,便成了如今的东门守兵。
当年这事,可是闹得举国皆知。
只是时间久了,无人再提及罢了。
如今赵弃之这么一说,在场之人,都想了起来!
“如今,和这些人关系最密切的,就是太子!”赵弃之双手叉腰,愤愤不平道。
模样纨绔又霸道,非要给自己讨个公道一般。
“传太子!”大兴帝自有主张,不等人再议论,便已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