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里长大怒，“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你说话的份儿？”
周氏自从死了儿子后，突然变得天不怕地不怕起来，见里长大怒，非但不走，还往里走了两步，璨璨笑着对那几个老人道：“你们真就不觉得邪乎？自从姓顾的来了咱们村，出了多少事儿，死了多少人，周家死的那个后生，身上那血印子难道不是猫抓的？”
“现在村里哪儿还有猫？不就只有顾家！等年轻的死完了，你们这些老的，就该死了，哈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状若疯癫的周氏，控制不住从心底发寒。
里长连声喝道：“来人，来人，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撵出去，以后不许她靠近，谁再放她进来就没饭吃！”
几个后生冲过来撵周氏，周富贵他娘突然愣愣地道：“我儿子都死了，我还吃什么饭？我儿子死的太惨了，太惨了，这是老天爷要罚咱们啊，咱们得罪神仙惹上了灾星，都得死，全都得死……”
“疯了，我看你们是都疯了！”里长的声音有些颤抖，瞪着眼看着她们，想骂却又骂不出口。
顾家，谷小满和三壮坐在屋檐下吃龙葵果，一种田间地头常见的野果子。
青的龙葵果还没成熟会有些酸涩，但当它长的黑中发紫的时候，就会变得又酸又甜。
二壮和三壮出去找木柴的时候随手砍了一捆回来，谷小满和三壮一人摘了一把，一口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嘻嘻笑个不停。
牛婶子他们忙着搭棚子，把劈好的柴堆放在烤炉旁烘干，连日下雨，柴湿的很，不烘干没法烧火。
龙葵果一把一口吃起来很过瘾，只可惜龙葵果只要全变紫就会落到地上，所以枝上还是青的多紫的少。
谷小满和三壮扒拉个遍，稍微紫点儿的也被他们吃完了，不由有些遗憾。
“没事，这些青的堆在墙角通风的地方，过两天就会变紫了。”三壮十分有经验地道。
谷小满这才高兴起来，晃了晃脚看了看天道：“天不早了，晚上咱们弄点儿啥吃的，炖杂鱼贴饼子，还是鱼汤面？”
“姐，你快别提鱼了，我反胃。”三壮苦着脸道。
谷小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三壮怎么惹到了顾久洲，他竟然在三壮吃烤鱼的时候，跟他讲鱼是怎么吃腐烂尸体。
别说三壮，就连谷小满现在看到鱼也有点儿倒胃口，感觉自己吃的不是鱼，是人肉，惊悚的很。
可那个罪魁祸首顾久洲却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睡睡，除了一天到晚跟坤叔凑在一块儿嘀咕，没有任何异常。
“要不咱们喝粥吧，我洗点儿面筋，炒个糖醋面筋，再泡点儿笋片跟小虾做个汤……”谷小满正跟三壮盘算着，忽然一个闷雷落下，一道明闪将天地照得一片惨白，院门口的竹子，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三壮吓地打了个哆嗦，颤声问道：“姐，这雷咋这么吓人？”
谷小满望着天，有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大雨如注直泻而下，黑云密布，电闪雷鸣交错，顾久洲背着手站在窗口，轻声对坤叔道：“坤叔，准备一下，明早出发。”
谷小满最后决定做田鸡姜片粥，因为每个人进屋都搓着胳膊喊冷，牛婶子还直念叨：“这大夏天的怎么突然就冷了呢，不会是要下冰疙瘩吧？”
“这天儿怎么下的了冰疙瘩，都下了多少天雨了，潮成啥了。以往下冰疙瘩，那都是太阳快把人晒化了，突然变天才下的……”大壮说道。
牛婶子发愁道：“我也知道啊，可这天儿实在是太反常了。”
每个人都能看出来天气反常，可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谷小满也只能熬点儿姜片粥给大家驱驱寒，这种时候千万不能生病。
坤叔编了几个鱼篓，谷小满把它们立在了水边，鱼没抓到一条，却抓到了几只田鸡。
本来她是不打算吃的，可现在家里没肉了，也只能用它们塞塞牙缝解个馋。
田鸡洗净切块，锅中水烧开，放入田鸡，氽烫捞出备用。姜去皮，切片，备用。大米洗净，加入清水，大火煮开，转文火煲煮两刻钟，改旺火加入田鸡、姜片煮沸，继续煮一小会儿，加盐加胡椒粉滴两滴香油，撒几片香菜叶，出锅。
快发霉的馒头被谷小满放进烤炉烤成了干馍片，配着粥一起吃正好。喝口粥，吃口馍片，夹一点儿脆爽小菜，众人吃的鼻尖冒汗，浑身舒坦。
吃饱喝足，再看外面的风雨雷电，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可危险却在不经意间悄悄来临，夜色深沉，谷小满睡的迷迷糊糊被牛婶子推醒了，她勉强睁开眼睛，听到牛婶子压低声音急促地道：“小满，快起来，咱家被堵上了！”
“啥？”谷小满反应不过来，啥堵上谁？
“姓周的疯了，带人把咱家门堵了要粮食，秀才正在跟他们理论，老宋让我叫你赶紧起床收拾东西！”牛婶子声音颤抖地道。
谷小满彻底惊醒，周氏不是来要粮食，是要他们的命啊！
“我过去看看！”谷小满飞速穿好衣服，就要打开门出去。
牛婶子一把抓住她，连声道：“秀才让咱们都不要露面，快点儿收拾东西，小满，你听话。”
谷小满担心不已，“周氏就是个疯婆子，万一发起疯来打小五哥怎么办？不行，我得去看看！”
“小满！”牛婶子用力抓住谷小满，沉声道：“来的不是几个人，是几十个人，你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打不过，现在咱们都得听秀才的！”
谷小满震惊地看着牛婶子，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小五哥，小五哥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牛婶子急促地道：“小姑奶奶，别琢磨了，赶紧收拾东西！”
牛婶子也很慌乱，可她清楚一点，不管秀才打算怎么办，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只能听他的。
顾家院门外吵成一团，以周氏为首的几十个人把顾久洲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叫嚷威胁着要粮食。
坤叔从门缝里看着他们，手心里都是汗，少爷原计划明天早上离开，可没想到半夜这帮人就来堵了门。
万幸带头的是周氏，她胆子有限，只是带人堵着门叫嚷没有直接破门而入，不然他们打包好的东西就藏不住了。
顾久洲被人团团围住，却面不改色，等周氏等人叫嚷的嗓子都哑了，这才缓缓问道：“你们深夜过来借粮，可是里长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