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满被晃的头晕脑胀，感觉抓着自己的不是个人，而是个巨大的吸血虫，一旦被沾上，就再也甩不掉。
“拉开他！”
斐羽看着谷小满发白的脸，忽然觉得谷小宝特别碍眼，他抿了抿唇，决定忍一忍，等办完正事就让人把他砍了当花肥。
谷小宝被拉开了，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谷小满冷冷的看向斐羽，“你想干什么？”
“确认一件事！”斐羽抬了抬手，十七端来一盆清水和两枚银针。
谷小满愣愣的看着十七从她和谷小宝指尖各取了一滴血，然后将滴了血的水盆放到了斐羽面前，无语至极。
竟然是滴血验亲！
这些老古董真特么荒诞，竟然这么相信这一套，谷小满忍不住流露出一丝讥讽。
不看水盆，单看谷小满的反应，斐羽便知道自己的判断是错的，因为谷小满不仅不紧张，看他的眼神还像在看一个傻子。
谷小满和谷小宝真的有血缘关系，她不是冒名顶替，那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斐羽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十二里河谷家那种人家能养出来谷小满这种天资的人，这简直像是猪窝里长出一只狐狸，变种了。
十七见斐羽直愣愣的看着桌案，不看水盆，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大人，血融在一起了。”
“看吧，我真是谷小满的亲弟弟，同父同母，不会错的。”谷小宝挣扎着嚷道：“你们快放开我，放开我……”
斐羽抬了抬手，谷小宝热切的看着他，却听他冷冷的道：“拖下去，砍了当花肥。”
谷小宝顿时两腿一软，忍不住告饶哀求，可还不等他喊出口，便被堵了嘴捆了起来。
“等一下！”
谷小满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随意伤人性命会遭天谴的。”
斐羽看着谷小满，缓缓笑了。
这是谷小满第一次见他笑，他的笑容极其好看，霁月风光明媚无双，可谷小满却怕到了极点。
“我现在相信你真的是谷小满了，也许你说的对，你是个天才。”斐羽话音一转，笑容里带上了些许嘲讽，“只可惜心慈手软，难成大器。”
谷小宝被带走了，谷小满劫后余生，憋了一肚子火气，趁着种菜的空隙，抓麻雀烤着吃。
斐羽抬袖掩鼻，沉声喝道：“谷小满，你放肆！司天监乃国之重地，你竟敢在此烤麻雀，还不快快停手！”
谷小满举着麻雀，头也不抬的道：“司天监一千二百五十条条规，哪一条说不许烤麻雀？再说我又不是你们司天监的人，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吃素，不吃肉我脑袋不会转，算题慢。”
“你休得在此胡搅蛮缠，当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斐羽面色铁青，恨不得立刻将谷小满大卸八块。
谷小满本就不是什么克制冷静的性子，被逼急了别说跳墙，咬人都有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斐羽恐吓怀疑，早就忍到了极限，听斐羽这般威逼，一个没忍住，蹬蹬蹬朝他冲了过去，挥着烤麻雀的棍子：“来啊，杀啊，有本事你亲自动手。”
斐羽见那麻雀焦黑成一团，油渍随着谷小满的挥动乱溅，顿觉恶心至极，不由往后退着骂道：“你把这劳什子给我拿开，脏死了……”
见他怕脏，谷小满来劲了，非但不拿开，还举着往上凑，“哪儿脏了？这么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信你尝一口，保管香掉你舌头！”
斐羽气疯了，可又怕蹭到他身上，不敢用手碰，忙用脚去踹谷小满。
哪知谷小满正要往上凑，俩人不知怎地腿和腿绊在了一起，只见斐羽身子往后一倒，谷小满便紧跟着倒了过去。
“哎呦，我的肉！”谷小满摔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自己手里的烤麻雀，至于手下摁的是什么，她压根没顾上。
斐羽从记事起就不曾跟人这般亲近过，更别提女子，他眼睁睁看着谷小满撞进他怀里，摁着他的胸膛起了身，然后一个劲儿朝她手里根本没挨到地的麻雀吹灰。
她的腮帮子高高鼓起，噘着嘴用力吹灰的样子蠢笨到了极点，可斐羽心里的杀意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甚至连她可能把油渍蹭到他身上，他都没那么生气了。
她身上很暖，带着烟火气，俗不可耐，却足以驱走任何严寒。
像阳光，肆无忌惮，却让人无法讨厌。
斐羽眯了眯眼，看向天空，在急匆匆冲过来十七等人的惊骇注视下，轻轻捂上眼睛，缓缓的笑了起来。
他的世界竟然也有光了，虽然这光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但真的很暖。
天元三十八年腊月初六，姬旸早早起身，晨练沐浴完天光方才大亮，由下人服侍着换上储君礼服，戴上发冠后，他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心跳，沉声道：“走吧！”
登上皇舆前，姬旸不经意的看了身后一眼，那个褐衣黑帽跟普通客卿一样打扮，却依然让人觉得芝兰玉树的青年，不是旁人，正是顾行之。
因为不久前受了重伤，他的面色依然有些苍白，可这份苍白非但没有消减他的俊美，反倒给他增添了几分倜傥风流姿态。
顾长天生了个好儿子啊，想到自己那两个资质平平相貌也不出众的儿子，姬旸心中不由有些艳羡。
为了办好此次太后寿辰仪典，长宁殿内的陈设已布置一新。
有资格入殿之人按身份位阶的不同分别设座，宗室男丁以成亲王为首，居殿右首阶，女眷则由低矮金屏围于御座左前方的独立区域，百官按文武品级左右分坐，品阶越低的人离御座越远，五品及以下官员则只能在殿外叩拜后退出，没有资格参与接下来的赐宴。
金钟九响，皇上搀扶着太后入座，皇上落座，山呼恭贺，仪典正式开始。
歌舞乐奏，跟往年仪典没多大区别，不过是更隆重些喜庆些罢了。
亲贵重臣们分批叩拜行礼，献上贺辞，皇上和太后一一赐赏，之后唱礼官宣布开宴，等天子点箸，酒满三盏，再由太子率领有资格献礼的宗室宠臣们一个接一个地当众呈上他们精心挑选准备的寿礼。
殿内气氛相当轻松愉快，直到顾久洲起身慢慢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