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酒助兴,李沫泼墨而出…
浓墨入宣,其再以狼毫勾勒。稍顷,再以狼毫纤笔挥洒,立变山石崎岖,白宣如瀑,挂川而下…
细笔微啄,勾出山脚屋落烟火,白瀑流淌,化作溪流自屋前而过…
再为之正题,屋前篱笆旁斑驳而出,一笔一划成菊花脉络,朵朵花瓣相聚成团,搭花蕾而上,再调以淡黄——菊花形意跃然纸上。
其还不满意,再用细毫沾墨勾画,老翁携幼童而出——老者捧菊摘籽,幼童一旁折杆逗鸟,活灵活现。
李沫笔下,一副山川赏菊图便是绘出。他再选一笔,于上题诗:
“汨汨银河挂流川,缭缭炊烟寻际空。
翁家摘籽作熟羹,小儿折杆引啾啾。”
诗止,李沫取上红印,留章于上。
另一旁,唐辰出笔,粗毫在前,绘菊叶粗杆;细笔微添,加花蕾翘瓣…黑墨为体,黄颜为蕊,五朵金菊锦簇,生动至极!
此画虽无李沫的山川赏菊图来得霸气,但胜在惟妙惟肖,原看似以为真菊呈现,亦有一比。
独花过于单调,唐辰再勾几笔,于下画出奇石一块,置菊在上,嫣然而开。
唐辰未停,也于其上作诗一首:
“天上秋风发,岩前菊蕊黄。
主人持酒看,漫饮吸清香。”(明·唐寅《对菊图》)
方印落,唐辰收玉入怀,寻上杯酒,对自己之作,十分喜欢。
一烛香时间而已,两幅佳作皆成,唐辰稍后,李沫先于完成。
“这副山水现菊,意境非凡,不错,不错…”
郡守漫步李沫画前,甚是欣赏。
“哦?唐公子这幅菊花图,画出菊之风骨,简直如真花跃然纸上。”
他在两幅画作之间流转,左右互看,细细点评。
“好了,画作已成,诸位学子可上前欣赏,投上一票…”
掌柜早就准备妥当,在画作所放方桌上,各放一竹筒,再为各学子分上一粒红豆,只要觉得哪幅佳作更胜一筹,便将红豆置于竹筒之中。
众人得豆,上前观画,中厅之内,俨然成一场赏画会…
夏天也掺和其中,手心偷摸攥着一把红豆,想着趁机投到江南公子唐辰筒中…
一番假意观赏,趁人不注意,便要撒豆筒中…
“早就知道小兄弟你不老实…”
书生现身,将夏天小手拽回。
“怕什么,没人看到…”
“额…”
书生心里居然也有些起意,赶紧摇头,把这些歪门邪念抛到脑后,拉着夏天便返回后坐…
学子一轮而回,手中红豆大部分投出,只有一小部分,对两作皆不看好,故而一票未投。
见已投得七八,郡守起身再次确认之后,便让掌柜取筒数豆。
“一、二、三…江南学子唐辰,红豆四十八颗。”
“二、四、六…淮南学子李沫,红豆四十八颗。”
众目睽睽,掌柜挨个将红豆数清,一粒未差,数到同数时,还特意翻筒查看,生怕错过一颗。
众人面面相觑,二者得票一致!?这可有些犯难。
“钱郡守,你看?”
他身为中裁,理应出面,可看着双方期许目光,也不知作何办法——自己无权投票,店中连带掌柜、伙计均是已投,刚还为了公允,让未投票者主动弃豆,陷入两难。
“要不…两方持平,便算平手?”
李沫与吕书生互相对望一眼——虽然之间已无斗狠之心,但却有争胜之欲,即对结果不太在乎,但也有部分失落,一时情绪莫名。
“等等!我还未投…”
夏天小子终于出场,刚刚手捧红豆数颗,被书生拦下,反倒一颗未投。
“你?”
见是这小子,众人额头微皱,都不太信任这厮。
“夏公子,你这豆怕会是胡乱投到江南一方吧?”
郡守更是直白,直接点名大家顾虑。
“非也~非也~”
夏天学着戏子行步,一前一左,一前一右,慢摇而出,态度嚣张至极!
“刚好,我还有最后一粒红豆。”
他特意将红豆举过头顶,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
“当然,我会好好投~”
既然这厮确有一票之权,郡守等也不好阻拦,却见他来回炫耀一圈,站在江南道竹筒之前,便欲将豆投入。
“作弊!作弊!这家伙作弊!”
淮南一方有人起哄,引起一阵嘘声。
“切,小子我哪会作弊!”
他径直将红豆投入其中,嬉皮笑脸道。
“郡守出的题为画菊,这位…奥,这位李公子所画,虽然高山仰止,意境独特,但这山水和这些乱七八糟的,反而夺了菊花风采,篇幅比题眼还多,虽然算是幅佳作,可惜没有明确点明菊花,这首诗,也非凸显菊花风骨;倒是这位唐公子所画,单独几株菊花扎根峭岩,满篇都是菊花,这才与郡守所出题目相互对应嘛…”
别看夏天不懂风情,评头论足起来倒是不无道理,让在场之人无法反驳。有些赞同他话者,脑袋捣蒜,十分肯定。
“怎么样?小子说的可有理?”
以钱翰为首,皆在品其所说。
“这一局,江南学子胜出…”
无论是红豆数量,亦或是夏天小娃刚才一番所述,均让全场折服,郡守当即不再犹豫,稍思片刻,便是宣布结果。
吕书生扯住夏天步子,悄声问道。
“小兄弟,你居然也懂画作?”
“略懂…略懂…其实也是借题胡诌而已。”
“……”
李沫虽不甘心,但也知其画中所缺,悻悻然向江南一方拱手。
“自愧不如!”
淮南一众,知最终结果,或垂头丧气,或上前再次观画,想寻些破绽,可终究无果;但也有些,虽败未颓,与李沫一块,拱手相让,确认江南一方胜局。
“哈哈哈,今夜甚好…”
郡守也喜,此番操弄,下面学子皆知其一人,即使将来其中有金榜题名者,自己也能以今夜一遇,说上两句。
“郡守,能否在这画作上盖上你的印章,也让小店沾沾您的福气?”
掌柜小心收画,并请钱翰也在上用印。
“行…”
他之方印,黄龙鲜章,亦是不错。
“各位,还请安静片刻。”
刚刚一番,虽出胜负,但亦有两方之间,互相探讨,一时之间,厅内嘈杂。有郡守一言,满场皆听,回归落座,共望郡守一道。
他持杯斟酒,然后举杯胸前一抡。
“敬各位才子,祝金榜题名!”
或端杯倒酒、或寻茶碗,一呼百应,皆起身拱手相敬。
“谢郡守!”
才子一应,郡守目的达到,痛饮而下,甚是爽快。
“锵锵锵…锵锵锵…”
外面锣声紧密,似有大事发生。
郡守正饮酒兴起,被这锣声一闹,大为不喜,唤过甲兵首领,让其赶紧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何事。
外头抹黑,早过宵禁时辰,街上无人,但有一厮急促奔逃于城中,手中金锣狂敲,口中大喊。
“朱温大军攻入杭州城喽!”
“什么!”
甲兵不敢相信,望城门方向,倒真见火光冲天!
他不敢耽搁,赶紧回到栖客居,将所见所闻,告于郡守。
钱翰一听,也是大惊失色,赶紧召人,赶往城门方向。
夏天一侧,稍听到些声响,捅了捅书生。
“朱温又是何人?”
“朱温?听说当初黄巢**,他反叛有功,封在了河南道,怎么?小公子怎会对他有兴趣?”
“没什么,只是好奇…”
夏天看向郡守离去方向,看其着急模样,似乎事情不妙。
甲兵一出,外面锣响立即不出,想必是郡守逮住此人,不让其再扰城中之人休憩。
时辰已晚,众位学子还盼着后日秋闱,稍稍饮酒,也是回屋,无人关注锣声出处。
书生今夜也是累了,倒头便是呼声震天。夏天趁书生熟睡,翻墙而出。
夏天出时,火光已灭,但依旧有点点火星。
城中甲兵突然增多,宵禁更严,凡是在外逗留者,无论是否有官帖,一概缉拿!
夏天小心避过城中甲兵围堵,往火星处而去,顺湖而过,近到城门口。
刚刚敲锣之人,实为胡说,城中虽是火起,但也只是有人趁甲兵不备,特意利用煤油稻草放火一片,实际城门还在,未有破城,“朱温”一事,更是无从谈起。
他在城门处偷摸眺望,能见钱翰徘徊火堆四周,对着城中甲兵护卫指指点点,十分生气。
既然已是熟人,夏天也不忌讳,当着众兵士之面,径直就往钱翰处而去。
“何人!小娃娃?”
甲兵见道黑影溜出,持刃上前,可一见只是位儿童,不由疑惑,不知小娃半夜不睡,跑出来干嘛。
受起提醒,钱翰也是留意到此处,见是夏天,脸色古怪。
“你跑这来干什么!?”
看一旁甲兵似乎有疑惑,摆手示意,先让其退下,自己跟这夏天瘟神独处。
“郡守,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满地狼藉?”
“夏小公子,你这年纪不大,好奇心倒是不小…”
“呵呵呵呵,刚才看你这么着急,还以为是发现广元行踪了哦~”
插科打诨,夏天一绝。
郡守狠瞪其一眼,心中不喜。
“我那师兄行踪诡谲,哪里能这么快找到,只是这里…哎,跟你又有何干,凡间事物而已。”
“谁说跟我没关系?城中有挂念之人,吕书生也是凡人…你就跟我说说,究竟发生何事?”
“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朱温起兵,进军长安,顺道想将江南一带尽收其内而已。”
【作者题外话】:不好意思,各位读者大大,这几章可能有些无聊,但也是为了后面铺垫,也是为了将书生人生观说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