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森靠在门口外边一棵梧桐树下,刚拿出根烟点上,就见一道单薄的身影从别墅里走出来,径直朝别庄大门离开。
脚步甚至踉踉跄跄,但依旧走得很快。
他眯着眼吸了口烟,然后将烟蒂扔在地上摁灭,刚要抬起脚跟上去,口袋里的手机倒是响了。
看了眼屏幕,没有犹豫地接下。
“送她到门口,看着她上车。”男人低沉的嗓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是。”
他应了句,抬脚跟了上去。
裴萝依一路头晕得厉害,一段不远的距离,她走着走着好几次险些晕过去。
强打着精神走出黑色的铁质大门,辛意还来。
她找了个石墩子坐下休息。
纤长的手指扫开额侧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发紧的额角,舒缓紧绷的神经。
山上的夜风徐徐拂过,迎面而来,吹散了白天的暑气。
裴萝依揉了一会,放下手搭在膝盖上,目光淡淡落在悠远的山下,那一片灯火通明,灿若星海的城市夜景。
心绪逐渐平缓了下来。
风吹起她一头散落的秀发,飘飘扬扬,更衬显出她干净白皙的侧颜,在这么寂静的夜色中,生出了几缕淡淡的寥落。
不多时,一辆红色的甲壳虫小轿车出现在盘山公路尽头。
裴萝依站起身,整理了下裙摆,然后拿着包包走到公路旁边。
车速很快的轿车险险在她旁边停下,发出一声刺耳的车鸣。
裴萝依被吓了一跳,辛意开车少有这么不稳妥的时候。
车一停下,驾驶座上的女人猛地推开门走了下来,然后径直走到车尾弯下腰身检查什么。
然后就响起一声,“靠!”
裴萝依看着辛意拍了下车屁股,叉着腰满面的怒气,一副怒到了极点的模样,走了过去。
“怎么了?”她视线从女人的怒容落到车尾。
等走近了,才发觉车屁股后边,不知什么时候被蹭掉了一块漆,看着还挺显眼的,也难怪辛意会这么生气。
“我刚才在来的路上碰见一臭男人,真是气死我了!明明是他车技不好,还撞了我的车,他竟然拉开车窗嘲笑我,让我重新考驾照……啊,我当时就该下车揍他一顿!气死我了!”
裴萝依看着女人揪着自己的头发,气得跺脚,忙拉下她的手,无奈安慰道,“好了,人没事就好,素质素质,改天我陪你去修理车子。”
到底是因为她让辛意来接她回去,不然也不会遇上这事,裴萝依看了眼被刮掉漆的位置,想了下需要修理的费用。
辛意拨开她的手,板着脸义正言辞地回道,“问题不是车你明白吗?是那个臭男人的态度,我好端端的开着,是他自己车速太快蹭了我的车,这山上的公路又不宽,他还开那么快……依依!”
眼疾手快扶住女人差点倒下去的身影,辛意看着裴萝依隐隐发白的脸色,眉眼间闪过一缕慌乱。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裴萝依扶着额头,脑海中一阵一阵袭来的眩晕让她没办法站立。
她小弧度摇了摇头,闭着眼,嗓音虚弱得细如蚊音,“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我们回去吧。”
“好,我扶你上车。”
见状,辛意也不敢耽搁,扶着女人拉开车门,让她上了车,随后才绕到驾驶座上。
红色的轿车开车离去,隐匿在门内树荫下的男人走了出来。
唐森看着渐渐驶远的轿车,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
十里小区。
裴萝依刚上车,就沉沉睡了过去,辛意看着女人眉眼间布满的疲色和虚弱,也不敢惊扰她。
等到了裴萝依住的公寓楼下,才轻轻推醒她。
“依依,你确定不用医院一趟吗?你的脸色很不好。”辛意拧着眉担忧地看着女人说道。
今天一下午都好好的,走之前也很正常,怎么才两个多小时,就搞成这个样子?
裴萝依抿着没有血色的唇摇了摇头,一边动手解开安全带,一边虚声道,“不用了,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是……”
辛意还没说完,女人已经推开车门下车了,她叹了声,只好跟着下了车。
两人乘着电梯上了楼。
到了公寓门口,裴萝依开了门锁,转过身,勉强扯出一抹淡笑,“好了,我真的没事,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
“可以的,我只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
即便她这么说,可那苍白的脸色着实让人放心不下来,辛意又犹豫了一会,直到女人毫不客气开始赶人,才悻悻离开。
裴萝依关了门,摁开开关,明亮的光线从天花板上泄下,照亮了一室的寂静冷清。
她站在玄关,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哪里忽然间空了一块。
明明以前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生活,可陡然之间……好像哪里变得有些不一样。
她并不想深究,有时候想多了,反而徒增烦恼。
但越是克制自己不去深想,那些丝丝缕缕的情绪反倒像是杂草丛生从脑海间隙里疯狂挤出。
裴萝依进厨房倒了杯水,然后折回客厅安安静静地在沙发上坐下,盯着手上水杯缭绕升起的雾气出了神。
放在包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她把水杯搁在茶几上,拿过包包翻出手机。
屏幕上,“面瘫男人”四个字映入眼中。
她静静看着,眼神黯淡了几分,随手便点了挂断,然后关了屏幕,起身进了卧室。
静静躺在沙发上的手机几秒钟之后又亮起了屏幕,依旧是那个来电显示。
与此同时,千屿别庄内。
男人颀长的身形伫立在落地窗前,晦暗幽深的视线落在窗外的某处。
宫衍听着手机里冰冷没有感情的女音,从耳旁取下手机,看着自动挂断的通话,冷峻的眉紧紧蹙起。
这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即便时间不长,他也很清楚,即便那个女人不怎么喜欢他,但拒绝接听他的次数少之又少。
显然,眼前这种情况是特殊的。
她对他有情绪,又或者可以解读成——她在生他的气。
因为今晚的事?
第一次,男人忽然有些摸不透女人的想法。
看着陷入黑暗的屏幕,男人英挺的眉心又蹙紧了几分。
……
次日。
裴萝依一觉醒来,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说不出来的虚软无力,头很重,整个人难受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