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衍静静听着她漫不经心问出这个问题，眉梢微挑，不由得重新审视起这个他自认为看透的女人。
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是什么时候，已经记不起来了。
等意识到有这个人的存在，也是因为每次他出席在各种宴会时，总会有那么一双眼睛，携着炽热的眼神，令人无法忽视。
“总不可能是让我做好娶你的心理准备。”他泠泠笑道。
苏芝芝指腹抚着包包提手上真皮的细致纹路，闻言，忽然歪了下头，娇柔的脸蛋袅袅笑道。
“如果我说是呢？”
男人眸色微眯，就这么想嫁给他？
“苏小姐，这么不理智的决定，你考虑清楚了？”
他脸色不变，笑意却极速褪了下去。
他不笑的时候，俊美的轮廓都是紧绷的冷硬线条，哪怕依旧维持着那副闲憩的姿态，可周身的氛围足以让人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苏芝芝感觉自己慢慢被一股冷压拢住，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以往他从没有对她如此冷漠过，每一次都是客气到不能再客气的疏离，像这么浓郁的漠然态度，还有看得出来的厌恶，他都是对她一次表现出来。
心脏有一瞬间抽痛，但渐渐占据整个胸腔的，是兴奋，接近扭曲的癫狂的兴奋。
比起之前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至少眼前他这个样子，看起来才像是把她当做一个女人看待了。
“说什么考虑不考虑的呢……自知之明久了，我也很想糊涂一回。”她徐徐笑着。
“哪怕，明知道我有深爱的女友，也想要插入我们之间，踩着她，坐上本该属于她的位置？”男人顺着她的话接口道。
苏芝芝呼吸一滞，脑海中一瞬间的空白。
刚才才从心底冒出来的一点邪念，像是触到什么伤痛，瞬间萎了。
她是很爱眼前这个男人，但做小三这种事，还是在她底线之下……
怎么就忘了他现如今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形单影只的男人。
他身边，已经有其他人。
宫衍睨着对面陷入深思的女人，从她脸色寡白的模样看，似乎才意识到什么严重的问题一般。
“如果你真的不介意背上第三者的头衔，那你就答应，只不过，堂堂苏家千金小姐，还要靠挤掉正牌女友上位，说出去，也不太好听。”
他毫不加以掩饰的讽刺，尽数落在思绪混乱的女人耳中。
“够了。”
苏芝芝攥着枣红色的手包，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战栗。
她被他羞辱得难堪至极，甚至有些后悔这么匆忙过来一趟，为的就是想要知道男人知道两人即将结婚，会是什么反应。
呵，能有什么反应？说到底，不过是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饼砸昏了头，却独独忘了裴萝依的存在。
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她的脸上已经挂了不少泪痕，看着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只是看着这张脸的男人，却是漠然得不能再漠然，俊美如斯的脸庞像是覆了一层寒霜。
“衍哥哥……你就这么喜欢她？你爱上她了？她明明哪里都不像白……”
“苏芝芝。”
锐利如鹰隼的眼神定格在女人怔住的脸上。
苏芝芝整个人一怔，还未出口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咙里。
宫衍沉着一双暴戾翻腾的眼，微微仰视着她，“既然你想跟我说的都说完了，你现在是不是该回去了。”
苏芝芝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猛然醒悟过来，她究竟犯了个多么愚蠢的错误，“衍哥哥，对不起……我刚才只是……”
男人的身形忽然站起，从她面前掠过，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扫过她的鼻息。
她怔怔看着他行至办公桌前，毫不犹豫地按下电话内线，不久，一道公式化的女音响起。
“总裁？”
“送苏小姐下楼。”
“好的。”
挂断电话，他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座椅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态度。
没过一会，身为总裁秘书的女职员便推门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客气疏离的笑容，示意她房门的方向，“苏小姐，请。”
心脏上传来密密绵绵的刺痛。
苏芝芝深看男人最后一眼，还是自觉转身离开。
房门合上。
男人抬起阴鸷的双眸，随即拿起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机，颀长的身形款款走至落地窗前，播下一个号码。
此时，医院。
宫老夫人半靠在病床上，刚刚用完餐，拿着餐巾优雅地抹嘴。
“老夫人，宫少的电话。”佣人从一侧递来手机。
问声，宫老夫人偏头睨了眼，顺手接过摁下了接听键，对这个电话，她丝毫没有意外。
“小衍，找我什么事？”
那头没有直接开口，寂静了一小会才响起宫衍冷硬的嗓音，“上次奶奶用苦肉计逼我中断领证，不知这次准备用什么办法让我妥协。”
宫老夫人淡笑，手上的餐巾随意丢在还没收拾完的餐桌上。
可以说她这孙子一开口就提到这事，她是一点都不意外。
“看来芝芝那个傻孩子已经找过你了，我听她父亲说，她知道我这个决定，可是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您觉得我在乎她怎么想？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可不是她一个人演独角戏。”男人的嗓音陡然冷了几分。
宫老夫人噙着的笑容不变，也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恼怒，“结婚的的确确是两个人的事，至少她同意了，我也能少花点心思在她身上，专心对付你就行了。”
“对付我？难道奶奶打算把我绑着去婚礼现场？”
电话这头，接近正午时分，男人伫立在全城最高视野最好的位置，俯视整个云城的车水马龙，身上油然散发着帝王般的贵胄气势。
他眉梢眼角尽是讥诮的意味，话里行间也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电话那端终究有了些许变化。
“小衍，不要任性，除非你能让她一辈子都呆在你的眼皮底下，否则，你绝对护不住她，我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你考虑清楚了。”
“没什么好考虑的。”
他几乎是一秒都没停顿，接着老人的话说道。
“我建议您还是尽早和苏董讲开了，否则，大婚之日却迟迟不见新郎，丢的，可是两家的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