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男人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一瞬间将餐桌上的气氛拉到剑拔弩张的形势。
裴明远和罗芸看着两个仿佛下一秒就能打起来的女婿,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倒是裴萝依,揉了揉酸胀的眉骨,松下手后,终于开了腔,“昱书,有些话……我想还是当面跟你说了吧。”
她平仄毫无起伏的温凉嗓音一出声,紧绷的气氛霎时间就被打破了。
宫衍自然而然地感到不满,冷峻的眉宇透出浓浓的不悦,握着她左手的大掌改而揽住她的纤腰。
他这宣示主权又带着点紧张不安的情绪,让被搂着的裴萝依实在哭笑不得。
她朝他眨了眨眼,笑道,“你抱着我干嘛?我只是和他把话说清楚而已。”
男人闻言哼了声,低沉的嗓音刻意压低到两个人才能听到的程度,“你对他能有什么话可说的,”
裴萝依无语了一秒,没好气地觑了他一眼,学着他压低了声音道,“……你要是不想我在这说,我也可以改天找个时间私底下和他聊。”
结果就是被男人狠狠瞪了一眼。
但好歹是默认了她可以发言。
贾昱书默不作声地看着对面亲昵得旁若无人的两人,眼神不可察觉地黯淡,双手搭在轮椅两侧,逐渐蜷缩攥紧。
却又在女人把目光看过来的一刹那,所有的戾气瞬间消散,手指平展开来。
“昱书。”
偌大的饭厅,很静,所以裴萝依的声音格外清晰。
贾昱书盯着她平静的小脸,看着她脸上那抹很淡很淡的笑意,脑海中忽然呈现出许多年前,落入眼底的那张笑靥。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那张脸依旧能和眼前这张重叠起来,只是,那抹青春洋溢的笑容,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再见过了。
似是忽然感知她即将说出口的话会多么残忍,贾昱书在女人就要开口的瞬间,抢先道,“依依,看在我还是伤患的份上,你可不可以下次再把你想说的话告诉我。”
低低的嗓音里,充满了祈求的意味。
人总是这么脆弱,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有可能变成压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裴萝依看着对面男人因隐忍情绪而微微发红的眼眶,笑意淡了些,但还是拒绝了。
“抱歉,昱书,我不能。”
她低头缓缓吸了口气,抬起头便继续道,“这次你因为我出车祸,说实话我很内疚,那天你在急救室里做手术的时候,我就在外面,当时我就不停的想,不停的想,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被撞的不是我,我宁愿被撞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她直视男人的眼睛,声音很轻,“昱书,我这么想,从来都不是因为我还爱着你,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做,我会欠你,也许你曾经欠我太多,但后来我也释怀了,你不再欠我的时候,我也希望我不欠你的……这样,我们才能真真正正地断干净。”
“有人说,分手后就不要再见面了,”她唇侧忽然漾起无奈的笑,眉眼夹杂着淡淡的嘲弄,“但是怎么办呢,你是我的姐夫,完全不见面好像不行。”
贾昱书看着她唇畔挽起的笑意,下颌紧绷,始终一言不发。
“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当你觉得我姐一直不肯离婚是她执念太深的时候,我……其实也是你的另一种执念?”
说起来,他们夫妻也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爱而不得,也都不愿意放过明明已经没有感情的那个人。
宫衍低头,在她说话的时候,视线始终不动声色地落在女人秀气的眉宇间,看着她看似温和,实则残忍的样子。
直到她说完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贾昱书才冷嘲般地笑出了声,整个人拢上一股无言可述的寥落。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做错了选择,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心软……
……
从裴家回到千屿别庄,两人在路上小小温存了一会儿,碍于前面还有林叔开车,裴萝依也不敢太放肆。
好不容易回到别墅,结果男人说港城那边还有工作要处理。
裴萝依只能带着小小的怨气,先回卧室洗澡去了。
洗完澡出来,她裹着毛绒绒暖呼呼的睡衣趴在床上玩了会手机,只是怪没滋没味的,玩了没一会就扔在了一旁,抬起头看了眼壁钟的时间,这个点睡觉又太早。
裴萝依在床上翻来滚去,滚了好几圈,最后郁闷地趴在抱枕上郁闷了好一会。
思来想去,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走出房间晃悠着晃悠着,自然是晃到某人的书房去了。
宫衍正在处理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的一份报告,俊美的脸上架着一副金色边框的眼镜,神色一丝不苟的注视着上面的条目,偶尔手指敲几下键盘,修改错误的地方。
看了一会,忽然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黑如寂夜深海的眸抬起,就见趴在电脑后边,双手托腮,朝他眨巴眼睛的女人。
他似是无奈,薄削的唇泛起极浅的弧度,朝实木办公桌那头的女人招了招手,“过来。”
裴萝依自然乖乖走过去,然后顺势被他揽上大腿坐着。
这样动作现在基本都是自然而然,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条藕臂攀上那人宽厚的肩,另一只手则卷着他的领带把玩。
宫衍见她只是笑着看他,却什么不说,掐了掐她纤细的腰,低声问道,“看着我干什么?”
裴萝依咬着唇笑得眉眼弯弯,娇软的嗓音带着小狐狸似的狡黠,“我突然发现宫先生带着眼镜看起来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呢,前段时间我看了部电影,里面的大反派就是你这个样子的,但是超级帅超带感……”
闻言,宫衍眉梢一扬,笑着凑近问道,“你喜欢这种调调?”
他的嗓音太犯规,裴萝依觉得光是听他这声音,她的耳朵已经酥了大半……
她脸颊两侧热热的发烧,但还是点了点头,“那当然……”
剩下一个了字还没出口,男人的头便压了下去。
在车上碍着有人在,裴萝依总是放不开,现在整个书房乃至整个二楼都只有两人,她也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