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萝依的笑终是平淡了下去,他要谈贾昱书的事情,可以。
但要她来解释就显得可笑了,她和贾昱书之间如果不是这场车祸,本不会再有交集。
“你想听我解释什么?是解释他为什么会替我挡下车祸,还是解释车祸发生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在现场?”裴萝依身躯坐得笔直,脸上亦是不卑不吭,正气凛然,直直迎向男人的视线,“如果是这些的话,我没办法给你答案,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不相信会那么巧,车祸发生的时候,贾昱书恰好也在。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从公司出来的时候,他早就跟在她身后了。
但这个说辞说出来,他们多半也不会相信,所以,多说无益。
“呵。”
裴萝依的视线闻声移到冷笑的女人脸上。
裴菁曼唇角冷淡的勾着,目光中的恨意已经到了不能忽略的地步,“所以你想说这件事根本和你没关系,都是昱书自己一厢情愿?裴萝依,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你究竟想装无辜装到什么时候?”
“曼曼,你别这么说你妹妹……”
裴菁曼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了声,“我为什么不能说!你知不知道昱书他要跟我离婚,他要离婚!如果不是她裴萝依,他怎么会跟我提离婚!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偏着她!为什么她什么都能得到,可我却连最爱的男人都要失去……”
话到末尾,她已经是泣不成声,唯独泪眼里夹杂着不加掩饰的恨意,愤恨地凝视着裴萝依。
偌大的饭厅在她说完后彻彻底底地安静了下来。
裴萝依怔了怔。
料她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想到,贾昱书会提出离婚。
她以为他就算对裴菁曼没有感情,但至少有愧疚,他们之间的婚姻,是他对她的弥补,怎么会说收回就收回。
罗芸的泪水都凝在了眼眶里,满目的不可置信,哆嗦着唇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你说昱书他……”
“他要跟我离婚……我不想离婚,妈,我不想跟他离婚……我不想……”
“怎么会……”
“妈!”
裴萝依还处在对这个消息的惊诧中,陡然听到裴菁曼叫了一声,裴明远也猛地拉开椅子匆匆绕过桌子走到这边,才察觉罗芸的异常。
她看过去,裴菁曼已经扶住了晕过去的女人。
裴萝依心脏一紧,到底是生她养她二十年的血亲,她下意识起身伸手要去扶,还没触碰到,就被另一只手狠狠拨开了。
她眉心骤然蹙紧,对上那双染着猩红色恨意一样的眼睛,“你干什么?”
“你别再这里惺惺作态了!裴萝依,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就一点都不内疚吗!”
裴萝依直起身,想冷笑,却发现连笑都笑不出来。
所以那么多人才会说,对女人抱有最大偏见的往往还是女人。
她和裴菁曼僵持的几秒钟,裴明远已经把晕过去的罗芸打横抱了起来,看着两个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势,“你们两个都给我适可而止!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是吧?”
说完就转身抱着人上了楼。
裴萝依犹豫了一瞬,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只不过还没走到楼梯口,手腕猛地被身后一股力道扯住。
她回过头,看了眼被女人攥住的手腕,脸上神色完全阴沉了下去,“你干什么。”
“我们把话说清楚。”裴菁曼目光灼灼看着她道。
裴萝依左手一甩,却没把她的手甩开,“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她又挣扎了一次,仍旧没有把女人的甩开,不由得也开始有些烦躁。
“裴菁曼,我从来都不欠你,和贾昱书也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裴萝依用尽力气想要挣开她的桎梏,没想到裴菁曼会突然松手,毫无防备的往后一倒,下一秒,整个头骨都绵延开一种仿佛要碎裂开的疼痛。
她抬起手摸了摸撞到楼梯扶手的额头,摸到一个明显隆起的部位,钻心一般的疼,只是幸好没有流血。
“我自欺欺人?哈,”女人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到她受伤的事,深陷在自己的愤恨中,朝着她癫狂地嘶吼,“到底是谁在自欺欺人!你敢说你对他没有一点的余情未了?你有你大方承认啊,是!他之前最爱的是你,但他现在和我结婚了,你为什么还要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你安的什么心?”
裴萝依看着她,忽然间觉得眼前的女人可悲到了极点,“你还不明白吗?你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从来都不是我,只不过你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承认,所以你把所有责任推卸到我身上,让我来做这个借口。”
他们之间,没有爱,可能从来都没有过,一段没有感情维持的婚姻,就算她有心维护,也是不堪一击。
“你闭嘴!”女人嗓音陡然拔高了好几个度,尖厉刺耳,她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慌乱,仿佛藏在最深处的秘密被人窥探了,愤怒中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裴萝依攀着扶手慢慢站起身,可能摔下去的时候,手肘撑在台阶上也磕到了哪里,动作之间传来一阵阵的痛感。
她另一只手抱着伤到的部位,平静地走到女人面前,平静地开口,“你敢问问你自己的心,他真的爱你吗?”
“我……”
“你不敢,你甚至不用问,因为答案你再清楚不过。”她笃定地平述道。
裴菁曼恨恨咬着唇齿,直至尝到口腔里弥漫开的腥甜,也没松开。
泪水从眼角溢出,她却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裴萝依看着她,又抬头看了眼楼上,这一顿饭终是不欢而散了……虽然来之前也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顿了下,她脚尖一转,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踏出大门前,她还是转身留了句话,“没有人的生活会一直事事顺意,你留不住的,至少不要怨天尤人,争取过了,努力过了,如果还是留不住……那为什么不尝试着放手?成全他,也成全你自己。”
裴菁曼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女人的身影已经离开了。
肆意地抹干脸上的泪迹,她悲怆地笑着。
放手?
呵,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