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裴菁曼听见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背脊微微一僵,上一秒还断了线般落下的泪水这一秒就怔在了眼里,抿了抿没有色泽的唇瓣,她双眼里空洞站起身。
转身,掌风凌厉的耳光没有一丝犹豫地落下。
只是,还没得及打上裴萝依的脸颊,就被硬生生截住。
裴萝依怔怔看着眼前近在咫尺颤抖的指尖,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刚才的一瞬发生了什么。
白天里还一口一句对不起的女人,这会眼里的恨意汹涌得像是要将她湮灭。
“裴大小姐,你这是守不住自己的丈夫,还妄图把怒火发泄到别人身上?”
身后,属于男人身上的清冽气息喷薄在她敏感的耳侧,沙哑低沉的磁性嗓音,慢条斯理的语调,透着说不出的性感迷人。
裴菁曼的手腕被男人隔着一个裴萝依扣在手里,那股劲道明显就超出一个女人能够承受的范围。
她原本就惨白如纸的脸色这会倒是疼得显出了些血色。
“好痛,你放开我……”
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裴菁曼想要抽回手,奈何男人半点放开的意思都没有。
“宫先生,你松手吧。”
裴萝依漠然地看着女人脸上疼出来的狰狞,淡淡出声。
男人眉梢微挑,虽然她是背对着他的,并看不到他的表情。
宫衍还是勾起了唇侧,俯身贴近女人的耳朵,沉着声问了句,“你确定?我拦得住一次,可不保证拦得住第二次。”
裴萝依没什么表情,冷冷凝视着女人,答道,“确定,你松手。”
男人的眸子微眯了下,转而对上疼得冒了一额头冷汗的女人,眼里不禁泄出一抹轻蔑,这才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既然有人不想让他插手,他也就失了兴致,转身回到了狭窄的双人小沙发坐下。
茶几上放着已经煮好的面条,不知出于什么用意,女人还特地煎了个蛋盖在上边,金灿灿的荷包蛋,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宫衍也只把被勾起来的口腹之欲归结于还没吃晚餐的原因,胃里空空,容易饿,饿了,也就看见什么都觉得味道不错。
夹起一筷子的面入口,细嚼慢咽,期间还顿了一下,眼神落在面上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倒不是很难吃,而是意外地,味道竟然比预料中的还要不错。
男人揣摩起了女人进厨房前的那句“我不怎么下厨”,然后便接着吃了起来……
门外,裴萝依走出过道的时候,顺便带上了大门。
彻底把一干闲杂人等隔在了里边。
她看着低头揉手好一会没出声的女人,率先开了口,“你刚才想打我,是觉得是我让他过来的?”
她嗓音冷冷淡淡,字字敲在裴菁曼的心扉上。
裴菁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头越发地低下,指甲死死扣着自己的手腕,都掐出了一道痕,却像没有知觉一样,没有松开。
好一会儿,她抬起头,脸上带着笑,眼里含着泪,低低柔柔地笑说道:“萝依,说真的,你还是怪我,对吗?”
裴萝依冷瞥了她一眼,眼里一抹不耐一闪而过,“我说过,我不怪你。”
“不怪我?呵……”
女人摇摇头,笑得更甚,眼泪也砸得更加厉害,“你不怪我?你不怪我你告诉他在你这里?你什么目的?裴萝依,我和他已经结婚了!”
“所以?你想跟我表明什么?”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泛起点点凉凉的笑意,却未及眼底,冷得让人寒彻骨髓。
裴菁曼对上她慑人的眼神,没由来地忽然觉得难堪,发热的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她在做什么?像个妒妇一样对着自己的妹妹歇斯底里?
难堪地咬着唇,她瞥开视线闭了闭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抱歉,是我糊涂了,我刚才可能脑子太清楚,所以才会……”
她抹去眼角溢出的湿热,“对不起,依依,我不该跟你发脾气,我只是……”
“我以为。”
她的话还没说完,裴萝依便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她的语速很慢,清晰无比的字字句句慢慢溢出红唇,“比起让他在通道上睡上一夜,你肯定更想他回去,毕竟睡在这里着凉了,心疼的人可只有你。”
裴菁曼看着女人微微垂着的脸庞,黑色的发丝掩去她脸上的神情,只有浑身上下透出来的淡漠。
有一秒,她忽然觉得这个和她一起生活了十几二十几年的姐妹,陌生得她都要认不出来。
心疼的人可只有你。
这句话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她已经对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的感情,自然不会在乎他冷了还是热了。
可她这个姐姐会担心,所以她还是打电话让她过来了。
裴菁曼脸上几度变化,有对自己轻易就表现出一副妒妇模样而感到懊悔,也有对不久前那一瞬间的举动而感到愧疚。
“依依,对不起。”
裴萝依听着,抬手挽起从耳旁落下的发丝,勾了勾唇,“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了,你今天已经说得够多了。”
“一句话反反复复地重复,只会显得诚意不足。”
女人脸色又白了一分,几乎难堪得无地自容。
裴萝依转身,去压门把,指尖摸到门把手的时候,身后响起的话让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依依!刚才那个男人……”
裴菁曼凝望着她挺直的背脊,欲言又止,绞着手指头没有说下去。
她转过身,看向女人,蹙起的双眉显露出她的不悦而冷淡,“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裴菁曼咬唇,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才慢吞吞开口,“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已经……答应他了?”
裴萝依冷笑了一声,眸子里淬着冰一样寒意徐徐。
“你觉得我有得选择?他现在就是咱们家的救命稻草,你指望不上了,也就只能由我来抓紧了。”
话落,她压下了手下的门把手,推门走进了室内,而后关上了门。
背脊贴上门,裴萝依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尽了一样,整个人贴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将额头抵在膝上,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灰色的阴郁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