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充斥着十足的威胁意味。
宫氏的事情裴萝依了解的不是很多,但也不是全然不知。
这些天,有时候她睡下很久了,他才从外面回来,回来之后也没有径直回房间里洗澡睡觉,只是不管他多晚回来,都会先回主卧看看她,有时她没睡,两人会说上一会话,之后他便扎回书房继续工作。
她曾悄悄起来跟过去,隔着门板,隐隐能听到他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开视频会议,还是在讲电话。
他总是忙到很晚,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下的,早上的时候也只有她很早醒来才能看到他。
早出晚归,他一下子变得很忙很忙。
她隐隐感觉到什么,问过他,他似乎并不想让她知道,只是摸着她的脑袋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裴萝依没有预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宫衍甚至连一点关于宫氏的事情都没有在她面前提及。
她和宫衍朝夕相处都没有察觉到的事情,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察觉到事态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
一听到宫老夫人说的,反应最大的当属迟禹风和洛芯。
洛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修长笔直的双腿跟着就来到了两人面前,大气知性的脸上神色有几分凝重,义正辞严地道,“奶奶,您不能这么做,宫氏现在还有好几个项目都在进行,如果投资方知道宫氏内乱,万一他们撤资,我们的损失将会很大。”
作为国内乃至全球都有一定知名度的企业,她所说的损失,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亏损。
这一点就算她没明说,裴萝依心里也很清楚。
宫衍在宫氏的地位,经过这两年,从一开始的不被认可,到如今所有人一致肯定他的能力。
如果宫氏突然易主,不说和宫氏有合作的企业,单单是宫氏集团内部,就足以乱成一团糟。
早在洛芯刚回来的那几日,宫老夫人就在宫氏和她见过一面,以她和宫衍之间的交情,她出现在这里宫老夫人丝毫不意外,何况今天还是宫衍生日,她到场,更没什么稀奇的了。
宫老夫人闻声缓缓抬起眼皮子睨了过去,目光淡淡懒懒地落在洛芯脸上,“我当然知道没了他宫氏会变成什么样,但他若是执意不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们宫家宁愿少一个继承人,也不要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洛芯唇瓣抿了抿,眼角的余光扫过不远处脸色泛着寡白的裴萝依,手心一攥,“可是这样对宫衍不公平……当初那场车祸他差点失去两条腿,他也是受害者,至于裴小姐……我想宫衍应该是因为别的原因才会……您应该很清楚,以他的理智,他不可能做出这么不清醒的决定。宫妤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他怎么会娶把她撞成植物人的逃犯……”
宫衍眉间随着她一句一句的话渐渐拢了起来,蹙成深深的沟壑,“洛芯!”
他的声音刚落下,紧接着就响起了另一道冷厉的嗓音。
“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裴萝依还没反应过来,辛意已经擦过她的手臂径直走了过去,她下意识想要伸手拉住她,抬起手才发觉自己浑身无力得厉害,指尖刚触到她的皮肤就落下了。
辛意冷着脸,走到洛芯身前,蕴着几分英气的眉心极度不悦地蹙起,“你是有证据,还是已经看过所谓的证据?一口一个逃犯,你凭什么这么说?就算是想泼脏水也不是像洛小姐这样泼的吧?”
她维护宫衍她可以理解,但在事情还没有敲槌定音之前,她直接往裴萝依头上扣上逃犯这个罪名,显然有失偏颇。
洛芯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发难,转过头盯着她,“那辛小姐就能保证裴小姐一定不是逃犯吗?我相信并不是空穴来风,何况已经有两个人看过证据,更何况宫衍还是事发当时人,他刚才没有否认,这不就已经说明什么了吗?”
辛意简直要被气笑了,事实上她也确实笑了,还笑出了声,只是笑意一分一缕都未及眼底,“说明什么?就因为别人说看见了真相,你就相信那就是真相了?洛小姐不觉得自己太过目光短浅,没有半点自主思考的能力,听风就是雨吗?宫先生刚才也说了,事情还得继续查,怎么就不见得你相信他这句话呢?是先入为主,还是暗藏私心,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洛芯被她质问得眼眶渐而红了一圈,呼吸隐隐可见变得紊乱而急促,却好一会都没再出声。
倒是宫老夫人眼神轻鄙地在辛意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你是那女人的朋友?生得倒是伶牙利嘴,只不过这是我们宫家的家事……你算得上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说话?”
辛意唇边的笑一僵,而后红色的唇瓣抿成了直线。
确实,她只是个外人,宫家的家事轮不上她一个外人插手,但她就是看不惯这一伙人明明事情还没有查查清楚,就一口一个叫她朋友“罪犯、逃犯”。
“够了!”
裴萝依觉得她忍得够久了,也担惊受怕够了,既然事情总要往一个方向发展,她就算神经绷得再紧也阻止不了,那就来吧。
她的脸色依旧青白,拖着万分沉重的步伐慢慢朝几人走了过来。
宫衍先前注意力都在宫老夫人身上,此时见她一副随时都要倒下的虚弱样子,漆黑深邃的眸子里目光骤然一紧,长腿跟着就走过去,把她揽在了臂弯里,凝着英挺的眉心低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裴萝依抿着唇摇了摇头,额前细碎的刘海被细密的汗水打湿,她抬起手拨开了男人落在腰间的双手,从他怀里挣了出来,杏眸始终看着几步之遥的老人。
宫衍看着她把他推开,随即继续往前走的背影,眼里的情绪凝结成了冰刀,似是随时都要刃血。
裴萝依在宫老夫人跟前停下,平视着她冷淡交织着一点点不明显的恨意的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