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氛围逐渐陷入死寂,没有温度的冷压骤然沉降了下来。
一身白色燕尾服的男人从窗前转过身,胸前的衣襟上别着一小束铃兰胸花,象征着他今天新郎的身份。
他漠然没有一丝温度的双眸落在唐森身上,静了三秒,随即嗓音淡淡道,“之前就说过找不到会是什么后果,你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来?”
唐森脸上没什么情绪反应,不过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他旋即就从黑色西服里摸出一把黑色手枪,刚硬的面部线条紧绷,从喉间迸出话。
“今天您大婚,就不染脏您的手了。”
男人波澜不惊地看着那把枪,眸色温淡,“嗯。”
平静得仿佛眼前即将出现地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不是要染上人血的血腥画面。
唐森右手掂了掂手枪,又考虑到虽然距离婚礼场地还有一段距离,顺手取出个消音器装上,然后上了膛。
他右手握着手枪,食指抵在扳机的位置,而枪口,没什么犹豫地抵上伸直的左臂。
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沉而匆忙的步调动静。
唐森沉了下眉,极快的速度把枪收回了西服内,转身看向门边。
宫衍神色始终淡漠,见门外进来的是个眼熟的面孔,眸色才轻微有了变化。
进来的男人神色匆忙,先是看了眼静立在窗边的男人,神色一紧,微微躬了下身,“宫少。”
随即,立马开口朝唐森说道,“森哥,出事了,有人在东郊机场看见秦叔的人带着个女人,估计是要出境。”
闻言,宫衍黑色的瞳仁不着痕迹地紧缩了一下,率先出声问道,“派人过去了?”
“正在去路上,因为秦叔的人一向警惕,所以我们不敢靠的太近,但是距离太远,很难看清那个女人的真容,但据现场的说,身形发型其他特征基本符合,很有可能真的是裴小姐。”
“我现在立刻过去?”唐森看着半眯着眼的男人,转过身问道。
细碎的阳光下,男人微微垂下的黑眸中几道暗芒相继掠过,快得令人无法捕捉。
……
香山盘山的公路上,几辆婚车有序而平稳地行驶而上。
苏芝芝坐在车后座内,看着一路掠过的风景,心情止不住地愉悦起来,一扫几日来的阴郁。
她摁下车窗,上午时分还不那么炙热的阳光撒进了车厢里,洁白婚纱礼服上的水钻在阳光里折射出斑斓而艳丽的色彩。
清风拂面,她勾着唇角缓缓闭上眼,感受着空气都在发甜。
“叮——”
短暂的铃声通知从身侧放着的包包传出。
苏芝芝睁开眼,回过身看过去,裹在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指在伸过去的瞬间,莫名地停顿了下来。
眉梢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一股强烈的不安慢慢从心底涌了出来。
她上一秒还挂在脸上的笑意渐渐落了下去,抿了下唇,还是从包里找出手机。
点开屏幕的瞬间,看着那个未备注的号码,画着精致妆容的娇颜上顿时寡白一片,双眼更是睁到了极致的圆形。
落在礼服上的左手紧了又紧,几乎要掐出一道血痕将白色的手套浸红。
沉寂了三秒,她还是颤抖着手指点动了几下屏幕,随后将手机贴上耳朵。
“你想怎么样?”冷静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却能感受到说话时颤抖的弧度,她捏着白色的机身,像是要把手机捏个粉碎。
那端,低沉诡异的男音先是低低冷笑了几声,在苏芝芝全身上下一阵一阵发寒的时候,才缓缓徐徐不温不火地说道。
“想怎么样?是我想问你要怎么样才对,芝芝,你还是想嫁给那个男人?”
男人断断续续地笑着,然后,便是一声像是要将女人耳膜震碎一般的怒吼,“为什么!”
苏芝芝紧紧闭着眼,捏着手机却没拉开,浑身抖动像是个筛子。
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却在要哭出来的那一刻,硬生生忍住了。
她不能哭,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哪里都不能出一点差错,哪里都不能。
她紧咬着唇,眼泪悬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
“为什么?”她学着男人冷笑了两声,脸上划过毅然而然的决然,和悲怆。
“我爱的人是他,今天要嫁的人也是他,你如果真的爱我,就成全我,如果你想毁了我,那你试试看。”
话落,不等通话那端再次响起男人的嗓音,她就毫不犹豫地将通话切断了。
隔着一秒的时间,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苏芝芝握着手机,直接将手机关机,又抽了几张纸巾将眼眶上的湿意擦干,这才看向前面的司机面无表情地说道,“刚才不管你听见了还是没听见,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为你是问。”
她的嗓音太冷,眼神太烈,以至于专心开车的司机不得不偏过头小心翼翼地回了句,“是,小姐。”
苏芝芝这才靠回椅背,半偏过头看向窗外。
阳光还是几分钟前那般灿烂,空气却只剩下冷冰冰一片。
几辆车很快就到达千屿别庄,缓缓驶了进去,苏芝芝正要推开车门下车,一个看样子是维持现场进度的男人急忙跑了过来,敲了车窗。
苏芝芝放下车窗,看着男人,不解地蹙起眉心,“怎么了?”
男人歉意地笑着,随后道,“不好意思,苏小姐,典礼马上要开始了,但是宫少一直没出现,已经派人去找了,麻烦你再稍等一下,不好意思。”
苏芝芝听着,怔了一下,随即迟缓地点了点头,便把车窗重新收起。
她静静靠着椅背,心中那股强烈的不安感逐渐加重,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一直没出现……怎么会没出现呢。
她不认为男人会没有时间观念连这么重要的时刻都忘了,可如果不是忘了,那也只能是记得却没出现了。
在这炎炎夏日,苏芝芝的额头却止不住地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双手也是冰凉一片,不安而烦躁地绞紧。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慌不择乱地喃喃低语。
说不上来究竟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逃避什么。